Wid.1081640
作者 : 夏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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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女)
原型 明日方舟 能天使
文集 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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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7-20 00:26
- 导读
- 未完成。
關於莫斯卡托自己主線的故事。
標題與開頭所引用的詩皆來自於蘭波的「醉舟」:
「真的,我的淚水已哭乾!黎明令人心碎。
冷月無情,驕陽帶刺:
烈性的愛酒使我頭昏目眩墮入醉鄉。
讓我的船心迸裂,讓我化入大海!」(譯者葛雷 梁棟)
But, truly, I have wept too much! The Dawns are heartbreaking.
Every moon is atrocious and every sun bitter:
Sharp love has swollen me up with heady langours.
O let my keel split! O let me sink to the bottom!
【Prologue】序幕;開端
在學會流浪以前,我就已經看過這個世界的風貌。
哥倫比亞一列頗有話語權的富商之席中即有我家族的徽名,做為父親指定的繼承人,我自小便同他去到過泰拉的各地探訪。我曾到過終年落雪的謝拉格南方邊境,在那裡與萊塔尼亞的學者談天,聽他說他經商時所經歷的課本中無法取得的知識;我也曾到過騎士文化發展興盛的卡西米爾,看見與烏薩斯帝國交接的邊境處巡邏的游擊隊,回想起老師們所述說過關於切爾諾伯格如何毀滅的故事,那是一場即使只能在文字或者言語間存活也會令人震撼的盛宴;我甚至去到過被黑幫充斥的敘拉古,那是個充滿古典卻又現代的城市,槍枝和硝煙是一種別樣的浪漫,我渴望著那裡披在血腥下的自由。
每個城市都有它存在的理由、存在的意義,維多利亞王國中舉止優雅的貴族夫人與小姐們用街頭詩人吟誦的詩歌告訴我這個道理,她們像經典中優美的詩篇,既如我父親希冀的那樣內斂而高雅,卻也聰明伶俐、懂得看場合分辨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做出什麼事。我跟著她們學習了一段時間,但直到我乘上離去的馬車,與目送我們的夫人視線交接時我才發現我自始至終不過學到些皮毛,我學不來她們嘴角那抹遺憾的恰到好處的微笑,我只不過撐著從學校裡學到的禮儀課程提起裙襬,俯下身時就感到心中的沸水奔騰起來。
如果每一個地方都有其存在的價值,渺小到一片樹葉、一粒清晨花瓣上的露水都有必然性,那麼我的誕生呢?我的生命裡包含著什麼?若是給我所見的生靈都取出一個代表它生命的詞彙,我會將「愛戀」贈與濃到極致而走向腐敗的花,將「秘密」贈與塵封在地下室老木桶中的雪莉酒,將「死亡」贈與夜幕中閃爍的星星,將「生生不息」贈與切爾諾柏格,將「活著」贈與那些持著刀劍肆意刃血的感染者。
可是我無法為我的生命砌下一個定義。偶爾注視著馬車外的世界,我會羨慕那些想要殺死我的感染者,他們歸於名為整合運動的團體下,世界帶來多少的動盪與不安,他們便加倍的還回去,將手中的劍當作象徵的旗幟,上頭飄揚著憤怒、痛苦與亡者不甘的血。而我不過是一個旁觀者,卻連「紀錄者」這樣的稱號也無法擁有,因為我從不曾真的腳踏實地去感受過旅途中濕潤的泥濘,那會弄髒我黑色的皮鞋。
大部分的人認為我的出生是幸福的,降生於富豪家中,落地即是唯一的繼承人。但是我明白,人們稱讚我配得上最鮮豔的花、襯得上最名貴的寶石不是因為我的容貌或才能,僅僅為了我胸前那枚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家章罷了。那枚家章並不是用上好的金屬或者礦石製成,而是一種晶瑩剔透的材質,在光芒照射下會顯得十分耀眼奪目,即使在月光黯淡的夜晚,當我想要伸手摘下它,它上頭微弱的光映出的我的雙眼就會令我雙手顫抖不再聽從我的意願。
我原本會為此感到疑惑,直到我在維多利亞的花園遇到一個彈著小木琴的流浪樂手,他比起彈奏零散的五線譜似乎更擅長畫畫,我告訴他我的疑問後他撕下一張自己懷裡皺成團的詩集,在印滿文字的紙張上畫了一隻鳥給我。我問他為什麼不放棄音樂讓他的琴好過的舒坦些,不用再被他這般壓根不懂樂理的人糟蹋,他老神在在看我一眼,用那被煙燻過的嘶啞嗓音告訴我,「你看到這隻鳥了嗎?它只是一隻紙上的鳥,所以它飛不出這張紙。無論外頭的世界多麼寬敞多麼廣大,它連天空是藍的都不知道,因為它是紙上的畫,它沒辦法揮動翅膀,它生來就是這個樣子。」
他把那張紙拍在我身上,邊笑邊哼著我聽不懂的胡亂調子走了,一路還撥動著他背上那把琴弦快要風化斷裂的小個頭樂器。後來我把那張紙小心的夾在我的手記中,就夾在第一頁,儘管如此我也不是每次翻開都會看見。
我告訴父親我想去有海的地方看看,父親像課本上教授的一般回答我,那蘊含著無盡生命與哲理的浩瀚銀藍早已被汙染了,變得暗沉又了無生趣,沒什麼可看的,但我還是堅持著去了,我很少像那樣堅持某樣東西,我想或許我能在那裡發現我生命中欠缺的一片藍,我想要知道自由的鳥兒是什麼樣子,想知道我究竟缺少什麼?
但是我最終沒有得到答案。海洋就像天空一樣遼闊,引導我們遊歷這片海灘的介紹者向我們解釋海岸的另一端是什麼區域,住著什麼種族,有著什麼樣的生活,但我卻不能想像。我仍然像是那張蜷縮成一團糨糊的廢紙上的簡筆鳥,飛不起來,看不見藍。
時間流逝的很快,家族所棲息的哥倫比亞不停與周遭的國家發生戰事,縱使規模不大,但結合越來越放肆的感染者集團仍舊令人們人心惶惶。我學著那流浪音樂家給我的圖畫,開始學習怎麼勾勒出一隻鳥,漸漸的我懂得畫出各式各樣的鳥,畢竟我家族中的花園與溫室就養有各種奇珍異獸,我會趁著夜深人靜翻窗去外頭撿落在樹根上的玫瑰花瓣與藍松鴉的羽毛,將它們擺在床頭供我練習畫畫。
最終我在紙上畫出了我自己的模樣。代表沉默的黑髮、寫滿順服的眉眼,我對著鏡子一筆一筆描摹我的輪廓和衣服時,發現我房間垂掛在鏡子前的鳥籠華麗的與我的禮服特別相襯,而養在籠中的夜鶯卻從不曾歌唱過。我闔上本子時看著牠想,這麼久沒開過口,不知道牠唱起歌來和那個嗓音坑坑巴巴的大叔誰更難聽。
在春雪融盡後的一個假期裡,我再一次跟著父親出行了。這次遠行不是為了家族的生意,只是單純有交好的同盟家族邀請,我們收到信後跋涉千里來到拉特蘭,一個除了遠近馳名的甜點外幾乎沒什麼樂趣的地方。不過我並不因此討厭拉特蘭,在從地圖上知道這個地方的時候起就不討厭,相反的,我好奇世人們口中所說的陳腐的地區究竟是什麼樣子,好奇生活在那裡的薩科塔族,好奇他們虔誠信仰下建起的一座座教堂,好奇他們是不是也被困在名為「信仰」的籠中,不曾嘗試揮動翅膀也不曾在意過外頭的天空。
如果讓我細數我所去過的地方中我最喜歡哪個國家,我想我在不同時期會有很多不同的答案。曾經我最嚮往的或許是敘拉古,再怎麼說,青春期的少女會對帥氣的事物心存幻想一點也不過份,就算那裡同樣被家族所支配著,起碼我可以選擇一個我喜歡的、聽上去最讓人聞風喪膽的。
我在我的手記中塗塗改改,在我所畫我去到過的城市風景素描下自問自答,所有地區的名字都曾被我用花體字寫下後,又用墨水劃去留下一道長長的污痕,這場奇妙的遊戲通常一開始就會持續很久的時間,我會回憶著菲林小姐面紗下的寶石雙眼或是龍門繁華的市景地標,直至頁面變得凌亂不堪仍然樂此不疲。
抵達拉特蘭的第一天,我們參觀了那裡最有名的教堂,父親誇讚我綴滿寶石的裙子和富麗堂皇的教堂相互輝映,非常漂亮,我低著頭不知道一旁的薩科塔人臉上露出什麼表情。我們推開厚重的實木大門,陽光穿過大片的彩色玻璃窗花灑落進灰暗的室內,在我腳前分割出深深淺淺的影子,絢爛的光彩在我眼前乍現,那份美麗使我不禁想起我初次跟隨父親出訪謝拉格,映入我眼簾白雪皚皚的連綿山巒。即使眼前的景色華麗斑斕的如同維多利亞貴族們喜愛的風格,卻透著一股與雪境相同的聖潔感,並不讓人感到奢靡,而是處處暈染著純淨的氛圍,讓人心神不住為之震撼。
我想,這就是薩科塔們甘心將自己奉獻的囚籠嗎?的確不比我如今身處的籠子要差,甚至說的上更加壯闊偉大。頂著光環的薩科塔人向我們介紹他們的信仰,我仔細的觀察她,無論是話語或神態及至眼角的皺紋都表明著她數十年如一日、貫徹了一生的虔誠。要是住在籠子裡的話,哪一個籠子都是沒有差別的,我便聽了她的話嘗試向拉特蘭的神明祈禱。
我說神啊,倘若祢真的存在,並且永存,就請慈悲的指引我一條道路,充斥著奪目的星辰與隨心所欲的勇氣,就算要背負永不停歇的風雪、承受天災及戰亂帶來的毀滅,只要給我一線光明,我就會死死的抓住它。
我不會成為您的信徒,但是我會為了您賜予的光至死不辭,追隨它直到地獄的門扉前。
【Sheen】發光;閃耀;燦爛的
比起其他許多國家或者地區,拉特蘭是個相對安全的地方,至少不會有在街頭火拚的組織,或者緊繃的彷彿要就地開戰的族群紛爭。
我坐在街頭的甜品店,抬頭就能看見前方高聳入雲的教堂尖塔,一旁還會傳來拉特蘭人就讀的學校的鐘聲,明亮而莊重,帶著拉特蘭人信仰的風味。蘋果派很好吃,淋著特製蜂蜜糖漿的鬆餅也比我在維多利亞嘗過的可口,更別提各式各樣我見都沒見過的蛋糕品種,我一邊吃一邊在我的本子上描繪它們的形狀,畫到一半的時候又一次聽見悠揚的鐘聲,噹、噹、噹的重複了四遍,每一次都無比沉重的敲擊在我胸口。
拉特蘭人一般都比較沉悶安靜,所以我在聽見鐘響後傳來的喧嘩聲音覺得很驚訝,我循著音源望過去,一個有著漂亮玫紅色長髮的薩科塔少女穿著制服跑到看起來像是臨時搭建好的舞台上,一手高舉著麥克風直直指向頭頂仍熱烈的太陽,彷彿高舉著自己的信仰,一手往身上背的樂器用力劃下一串弦音,不留任何餘地的、用力的,劃破了天空一道極深極長的口子。
我手中的畫筆在這一刻斷了芯子,墨線拖曳出潔白的紙面,在桌子上留下一尾俐落的天際線。
那是連我這般沉寂、無法以任何名詞歸納的生命都能被點燃的樂曲,在教堂的鐘聲繼學校的放學鈴聲再度響起時,薩科塔的手指滑過琴弦,切下那綿長拖沓的嗡吟,她的歌聲穿透了渾厚的鈴音,掙脫了頂震耳欲聾的鐘,不管不顧的撞上教堂塔頂無限延展了出去,我順著她的尾音看見了頭頂天空無垠的湛藍,我眼前出現歌詞中繽紛多彩的世界。
我注視著她的身影,她被包圍在人群中,矗立在遙遠的高台之上,是我所不能觸及的區域,我只能看見在尚未墜入地平線的日光照耀下,她的笑容彷彿我在維多利亞時發現的在細雨中盛大綻放的玫瑰,而這抹色彩順理成章的取代了我曾經以為我在追尋的那片藍。
在仍刺眼的日光中,薩科塔的光環與翅膀都有些朦朧,但這不影響我的認知,我清楚的明白她是一名天使,是可以揮動羽翼的天使,是能夠讓我持續追尋而不會熄滅的光,是被贈與「自由」的生命。她在歌曲結尾稱頌著她的神,但她仍然唱著搖滾樂,在被趕來的老師們從舞台上帶下去的時候,她依舊不死心的想要唱著那首隨興縱情的歌。
太陽總是有墜落的時候,月光又那麼微弱,星辰則是如城市的燈火般太過細碎,但是眼前的她是拉特蘭神明的使徒,她本身就是樂園的鑰匙。我朝她伸出手,陽光從籠子的縫隙中穿過,來到我面前,浸染了我的血液,我的心臟劇烈跳動了起來。我感覺到自己的、本以為早已廢棄的翅膀開始顫動著,激烈的傳達那份慾望。
我要飛到她那裡去--就算要背負永不停歇的風雪、承受天災及戰亂帶來的毀滅,我要飛到她身邊。
「我不會成為您的信徒,但是我會為了您賜予的光至死不辭,追隨它直到地獄的門扉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