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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津】借骨

作者 : 沧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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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同性(男)

原型 天津 北京 北京 , 天津

标签 城拟 , 京津

状态 已完结

139 1 2023-4-4 17:40
#历史不行
#有墙纸内容注意。


“您这木偶差一截骨头才能活过来啊。”
方术先生说,
“要上皇城根取去,他能给吗?”



打断骨头连着筋。
贫贱夫妻百事哀。



天津忽然倒了。
没什么特殊的理由,可能他就是想放工,想放假,也可能——他就是在装。尤其跟在北京身边一年都到头不休息不是天赋异禀谁扛得住啊!自己家还一堆事呢。领导给他请了大夫,各个区也都来看他,不行啊,就是不醒。
“可不是撞了钟吧,让他那天不要去撞……”
“撞了啥?撞到鬼啦?!”
“嘘!甭搁这怪力乱神啊——咱津哥能怕鬼嘛!又不是沪少爷……”
“要不把「那位大人」请来看看?”
“可别说了,大人出差不知道几时回来,再说就是回来了,自己的事还拎不清呢会上咱这边来?”
“那不成,咱看就是津哥平时太惯着他了……”
——可别把他真弄来!
即使没醒,天津也能听到他们说话,只是无法参与交流。他甚至听和平说“没准津哥现在都能听见,就是想装病把人招来!”差点没一口气真醒过来,又听西城赶紧附和“对对对!老情侣的鬼把戏罢了,咱们在这凑什么热闹啊!”北京的区什么时候也来了?!
哎,你们别走啊——
被禁言的天津躺在床上欲哭无泪,
都走了一会真把老燕子招来,他的文件不还是你们批吗?!


话说,小爷到底为什么躺在这来着?
大夫,啊不,民俗专家说那是因为他的一截「骨头」到期了需要续费——续费?领导老大不爱听这种故弄玄虚的词,怎么个续法呢?“找一节新的来替上就行了。”
“嘛地儿去找啊??”
“找北京啊。”大夫说,羊毛出在羊身上,不然还能是谁。
区里马上炸开了锅。
有说是因为津哥思念成疾终于到了不能下床的地步,有说从没听过这么个说法是旧活新整吗,“显示特殊地位?”——神tm特殊地位!津无声在内心呐喊,这地位谁爱要谁要!反正小爷不要!!
“或者那位爷是块宝,二爷离不了太久需要借助其充电?”东城琢磨。
——行啊,充电宝都出来了……话说您把您家大爷当充电宝大爷他知道吗?卫嘴子憋得难受只能在内心腹诽,肯定不知道吧,知道的话还不让你们加班加到下个月!
几个区叽叽喳喳半天,终于散会了,且继续把天津留在这挺尸。津总算明白北京有时嫌他吵是什么意思了,他这会子听人说听得脑筋都要炸了,而且你们一个二个趁小爷不能说话揶揄泥塑是什么意思?!什么寂寞人妻独守空闺啊!!伤风败俗!给换劳动模范式的称号!真当我听不见是吧,等我起来不把你们头一个一个拧掉——哎哟!
大话不能说在前面,不然会腰疼。
还是因为北京。天津想起自己现在动弹不得不能抚慰的疼痛正是前几天跟他京哥打架留下来的——啊,不是什么权力斗争也不是政治风云,就是单纯的……打架。起因是两人看电视的时候说起上下(本来这通常没得商量),那天天津忽然一合掌说,“我来!”北京还真就答应了。不过他贱的地方在于这个人的想法是多变的,上一秒应允的事不定下一秒还奏效,因而没过多久京就开始嫌津“以小欺大”目无尊长,两人就此打起来了。
“可那是您答应我的呀!”
津觉得自己今天十分有理由同哥哥掰扯掰扯,也在意料之中看见老燕子以一种近乎厚颜无耻的得意说“爷说的话就是圣旨,爱怎样就怎样”,意思是不服你就憋着。他痛斥对方为老不尊说话不算数——让步了。
不然还能怎样呢?同京说话你就得顺着他,千万不能逆着,除非是故意地想他注意或是被整。虽然津最后还是「被整」了,只有他是不可以的。
不然还能怎样呢……



1929年。北平。
清晨叫卖穿过小巷,他便牵着余音进来了,踏入大院又是一阵熟悉的烟味儿。院中有株双生树,深冬时节已然枯萎,不知明春还能不能活。他又在树下看了一会才往里走,想是昨晚唱戏通宵闹得晚了,这会子人估计还睡着。果不其然,津皱眉走进内阁掀开帘子,光照让睡梦中的人低声骂了一句,转身又合眼了。他从抽屉里寻来最后几支龙涎香点上,打开窗户才让满屋子烟味稍稍散去。
“还睡哪!日上三竿了!”
“冷。把窗关上……”
油彩。戏装。雉鸡翎子生丝彩缨,在寒风中浪浪荡荡仿佛五颜六色的梦。被青年一把收起且让光驱散梦的残骸,至于那照着的印子究竟是昨晚横七竖八睡了一炕还是单单主人睡觉不老实就不得而知了。闹了半夜的人压根就不起,由着他收拾——恨铁不成钢。津快步上前恨不能把榻上整个拎起来,那个人见他一身西装倒是抬了抬眼皮,“哟,新做的啊。”不阴不阳地揶揄。“阿沪送的,没到您这来?”津没管他捻起袖子察看的动作,思索道,“可我看他拜别我就往北边来了啊,不是来这了吗?”“有灰。”榻上往他心口拍了一下,立即有金粒蹦跳到空气中。但天津眼精,一瞟就瞟到桌上那只万国玻璃镇纸,搁在灰不拉叽的贝壳旁说明一并来过。他听见北平说,“你们都是大忙人,哪有功夫管得了遗老遗少,咳咳……”伸手往他背上抚,“您要再这么下去,就真成遗老遗少了。”
“遗老么,咱们还不是不变。”
“时代变了呀,哥哥。”
“怎么,时代让你不是卫子了?”
“……我有别的事情。”
“能如此重要?”
他转过身。眼一横,津见他又想抽大烟——看不见倒也罢了,今天他来找他为的就是这件事,不免恼怒。北平还在让他取烟丝来,哪想烟斗啪一下掉在地上,黑咕隆咚裹了半身灰。那个人愣了一会,冷笑道,“好么,翅膀硬了就学起「僭越」来了。”
“您已经不是帝都了,要多久才会爬起来?”
“你仍是我的卫都。”
“宁哥上次说了眼下您还是省会,务必——”
“甭跟我提他!”
怒斥。惊悸。津蓦地愠道,
“再这样下去我也救不了您!”
“让‘您’救了么。”
幽幽的火从暗中升起,最终化作一缕青烟。小小的苗熄灭了。津几乎是震惊地看着燕从榻上起身,蹲到他脚边拾起烟斗就像把他们之间现在的差距摆到眼前。故意仰起头,他甚至替他理了理沾雪的裤脚,令津条件反射性地躲开,那滋味并不好受。
“没听说过「卫都」还有不能救的。”
他能清晰看见对方被剪掉头发留出的发旋,一圈一圈将他困在中央,
“‘各人自扫门前雪’罢,早晚有这么一天。你诞生之前,我也还要过——”
那个人似笑非笑,嘲弄般的神色,
“不然爷不早就死了?”
没等他说出“走吧”或是“滚”,他便自行离开了,除北平解放再没回来。这年以后津仍被调为省会,并在五年后改做直辖,其间没见过原省会,据说他去学校又留起了辫子——还是朋友去交流学术说给他听的。旁边报纸上是现首府的短发*装照,两次他到江苏述职竟无一次得见。津问朋友宁哥那么长的头发,真就全剪了?他却转头淡淡说勿晓得,但还是从皮夹中抽出一张近照与他瞧。
啪啦。
梦里又是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不知道了。




1960年代。北京。
“是你说的?”
“不是我说的。”
“那你否认?”
“没错——不是我说的为什么要承认。”
审讯。问话。日日如此。室外飘扬着触目惊心的红色字体。他每天的工作便是确保棘手角色招出些话来以展现**的激情。这个时候没人令他满意。有几个的确很难处理,其中就包括他这位弟弟。他这贤弟如今刚卸掉省会没几年又被提为直辖,而且早就放话说“要离开”他,一切的一切简直昨日重现——想起那段往事令京的脸色又深几层,且不为人知地咳嗽。
我没有。里面的人说。他坐在屏障外事无巨细地听,呼吸都不放过,玻璃上的眼神直勾勾吞噬对方连自己都陌生。津在说这完全是无中生有栽赃陷害,在京听来则是另一回事——他要是不看着,他这位弟弟没准会把审讯变成相声现场,说学逗唱把原本严肃正经的批判变成段子开会,那还怎么保有氛围以达到警示效果?何况他还要作表率,何况那是首长的亲弟。
「我要……」
门忽然被推开。知道他没个正形,京故意拖了椅子坐到对面,全程盯着审讯天津。见他来,原本还有说有笑不失礼节的人反跟呛了气似的脖子越发直了,且瞪着他,但在京亲手接过审问稿时蔫了下去。局面急转直下,开始还气势汹汹一发不可收拾,后面竟有些畏畏缩缩。
「离开——」
他每问一句,津就答一句,声音越来越小似乎他们正当着这么多人干些不该干的事情,一叠一递唱戏似的把观者都看蒙。终于北京一声怒吼吓到了在场所有人,包括天津——他的回答并无差错,只是照常如实,但在现在的北京听起来,那就是背叛。
你竟然,你竟然……
北京站了起来。
津看着他走近。
他猛然上去把人拎起来直摔到桌面上,后脑磕着的声音轰隆作响,津被撞得眼冒金星,回神才发现房间只剩他们两个人了。门早已被带上锁死,有眼力见是这时代的生存本能,无论此处发生什么都传不出去。但密室怎会有风?他转头看近在咫尺的人面色白得可怕,且呼出的气体温度高到不正常,要问他怎么便被堵住了嘴——他是中心,范围有限内他的权力无穷可以为所欲为……津又惊又怒,不顾首都尊严扯开大声质问他“你想做什么!”京扇了他一巴掌,吻铺天盖地降落。
哪来的风——
他眼前却是那天海风刮得人脸生疼,他这弟弟对他说,我要离开你了。
「你听好……」
「我要离开你了!」
你敢,你竟敢——!

他竭力想反抗,他觉得他应该反抗,他忍这么久了为什么不可以为自己发一次声,他好不容易成为省会,好不容易直辖,好不容易超过哥哥让他只能仰望自己……其实他稀罕那换来换去的省会和直辖么——我想让你看着我!那根骨头在对本体叫喊,我想让你看着我,注意到我,正视我也是一个独立,有感情会思考的主体!
“BK!放开我!!唔……”
当然这在本体眼里是不值一提的东西。他生来就是这个人的附庸守卫,对中心有着强烈的精神依恋。他太光芒万丈了,光辉到他觉得自己生下来的时候是不是就瞎了,因为无法感光所以看不见别的光,只能留在这片北国花园里做太阳永远的点缀。
“呜!”
终于津要缴械投降了,京过于了解他,他原本就是「兄长」的一部分骨血掺杂渡口泥土做成的——哪怕京不再了解他还不了解自己吗?!你的一部分永远在我这里……无论何时,他只需要理解他自己就够了。
放开你?你还想到哪儿去!
他不仅感到他掌心滚烫进进出出,而且眼红着在耳边怒吼使得骨腔连带桌面一齐震动,我才是中心,我才是权威!你是属于我的一部分懂么……永远只是我的!你这辈子哪怕下辈子都离不开我!!
“你不是我哥——”他叫喊道,
“你不是!你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放肆!你,你竟然——”
竟然?竟然什么。
越愤怒越绝望。
他仿佛在哑声说别人如何我不管我他妈也管不着,只有你……只有你是不能够的——没听清,动作却不停歇。恍惚间让津想到哥哥难道在低声下气求他么?他没有办法,无可奈何而倍感屈辱地泻在对方手上,感觉自己被翻了个面如同煎鱼。他知道哥哥要用最擅长的方式对付他了,原本那个时候作为附属名姓和身体都一并打包给他,但在津有印象的大半时间里京都在敷衍他,颤抖是因为本能甚至告诉他渴求。
——能不能让他保留最后一点尊严?
迅雷不及掩耳地,津在京真正进入之前车身吻住了他,速度之快连主体都未曾预料,惊讶,困惑,痛苦……还有沉醉。显然他也知道这是强迫,他不认为「弟弟」还会在这个时候吻他。
你知道最令我害怕的是什么吗……
是在经历了这一切以后,我仍然爱你。
他感到自己的卑微脆弱,原来对于他并不存在「尊严」这种东西——那是一种奢望,只有中心和主体才拥有。对于中心来说其他人都是附庸,而他属于渺小到不需要争取那一类,「天生」意味着无须考虑他就会跟在他身边,没有人有那个必要在乎他要什么,他也是个城。
我还爱你……我竟然还爱你!
这种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可以得到的感情,任谁都不会珍惜,何况是他出生起就一直高高在上的哥哥。
他也眼红了,感觉嘴唇都在颤抖,此时亲吻更像一种卑贱的索取和祈求——我想让你看着我……那双瞳孔古井无波,对于津一转攻势的接近无动于衷,尽管他还留在他体内。看着我!
我想要你也爱我……
终于哭声代替了无声话语,仿佛婴儿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声响亮的啼叫。津今天晚上再也交不出任何东西,除非京还想要。以为三十年足够他将关于他的任何东西都埋葬,但他发现他对他仍然有反应,他控制不住。那个人依旧在他心中。红的白的黄的——津也不记得最后究竟交了多少报告才换来通过,只记得结束的时候京轻轻地摸了摸他后脑的头发。
没有然后了。
等一切恢复正常,时代车轮滚滚向前把过往碾到渣都不剩。


—我要离开你了!
即使是他,说这话时也感到浑身骨头都在发颤。海风肆掠,那个人仅是预料般漠然向浪潮挥手,那里有倒塌的城墙。
—你走吧。
他不知道为什么不愿告诉哥哥那套西装其实是自己做的,却推给朋友。也许是因为瞟到架上的长衫。朋友倒是送了兄弟俩一对一模一样的玻璃镇纸,方圆世界煞是好看。不过燕向来不怕糟践东西,为试洋泾浜真假上嘴就咬,津抢救下来已留下印记——兴许在那个人看来一切终将尘归尘土归土,没什么好可惜的。


那天下着雨,他偷偷摸摸溜来此处,想进园子看最后一眼。
人头攒动,又是满座。但他票都没买,随着人一起挤进去。津门不愿捧场,不想赞助这在他看来堪比堕落的梦,凝视院中那株老树仿佛死了,雪花在枝头凝结成冰。骨骼隐隐作痛,他被挤在二楼听见台上唱,

「一帆风雨路三千 把骨肉家园 齐来抛闪」

朱唇亮片,水袖迂回间津远望油彩荡漾,忽然体会到那是一种分外残酷的美丽。

「自古穷通皆有定…离合岂无缘」

琉璃白雪割腥啖膻,方圆之间可以看尽月季映日。他想到的却是生如夏花,生如夏花,但夏季不会永远驻足于此,而且,凋零之后还剩什么——控制不住鼻尖发酸转身想走,在这时背后刚好传来青衣的声音,似乎在呼唤他,
奴去也……
你就不要再追问我
婆娑中他回过头——

「奴去也,莫牵连!」



他的哥哥病了,连日高烧不退,吃光整个医务室的药都不见好——若非愤怒绝望到失去控制恐怕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他如何能不懂?
从津被赋职起就明白手握权柄才会让那个人安心,哥哥对权力的痴迷是津所不能想象的,所以他只是在他身边恪尽职守以示对他的庄诚。范围之上燕从不会确认。但那时每次他巡逻经过他窗下都能看到挑灯夜读的身影,光辉后堆砌着无限艰苦。火光明媚挑动年轻的心,不知不觉倾斜自勉。他们的关系却从没有挑明过,城墙倒塌之前津没有任何怨言。可是时代改变了这一切,随着墙被推倒某一部分在津内心活了过来,那是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不过从那天起哥哥和他开始疏远。
权力是一回事,情感却又是另一回事。
尽管燕会把所有归结为自己「失势」借以逃避其他真实,不过对冷和寂寞的恐惧总是逃不了的。他不愿相信某种与权力无关的东西确实存在,对在朔风中滚过这么多年的人来说,那同样是一种奢求。
“都是一样地贱……”
因为过往经历或环境的关系,津不知道京对于感情的理解偏差到如何能长久地将一个人锁在身边,没让他起过这念头的都是泛泛之谈。所以,他又怎能想到他所有的恰是哥哥所要的——会被这种无条件的不离不弃吸引并非其不可的人——
那天他抱着他说,
“都是一样地贱!”



202X年,天津。
这是他接过的最轻松的活儿,往那一躺,演完床戏到点下班。
满屋子没人能感觉到他。津在众人身侧左转右转捧哏捧到无聊,于是又跑到世纪钟那块。千里东风一梦遥,万家灯火前他想老燕子这会在哪飞呢——「八成啊,是在天上。」抬头看天,魂儿仿佛也跟着那个人去了,飘飘荡荡的,北京在哪他就跟到哪——原来他在这。津看见他下了车,上了飞机从白天飞往黑夜,下飞机(门),下高铁(门),又下了车(还是门)……手提公文包不停往前走直到经过一扇门前。咦?内不就是他家大门嘛?
几乎是同时,津听见他推门进来了。
意识到这里便消失了。
在津大脑中却是另一幅与己无关的景象,他看到年轻的北京穿过大院直奔内阁来,好像从高空中俯瞰这场景。突然燕站住了脚,津也轻飘飘降落在他面前,见年轻的燕倚门回过头,冲他笑了一下。
故人辞旧来,却把回首望。
当然这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发生的,要知老燕子年轻的时候津这缕神思还不知道在哪里游荡呢,但他就是确信那时还不是他「哥哥」的人对他笑了,也许燕只是在对空气笑,兴许是对未来某个人,他知道他一定会出现看到,就在那一秒,隔着时空滚滚长流。
现实是,笑很快就从燕脸上消失了,在那时的少年视角中那里的确没有人。
津能看到的,是已经成为他哥哥的京独自一人坐在沙滩上修复某只镇纸,一个并不算罕见的,然而破碎的贝壳。他凝视着它,突然掰断小指凌厉狠绝,鲜血淋漓中想咬碎融进微张的曲线,终于没有。
打断骨头连着筋……
修复完毕,京似乎想把它放入水中。
最终却是一脚远远将其踢到了脱离自己掌控的地方。
那只断了的指头吊在风中,吊在津心上。当事人毫不在意注视海浪神色淡漠,蹲下身杵进泥土抹了两把,就当没事了。
他走了。
天津知道他哥哥无聊的时候就喜欢踢石子,没什么别的意思,踢就是踢罢了,记得唯一一次翻车是因为踢到了沈阳。同和京说话一样,要是你因此骂他一顿他倒觉得没什么,不理睬也无所谓,真正令燕在意的只会是你将戳破了的心思摆到他面前令他无处遁形。津有时候想到京同面具生活太久早已融为一体,但他不像自己想的那样毫无破绽。他怕「冷」,他是有命门的,他是有把柄的,命门和把柄让他更像一个「人」。
京离开之后,他走过去将那抔血液未干的泥土捧在手心,亲吻到虔诚落泪。
在此之前,是我选择要保护你的。
他想起小时候皇兄带他翻墙出去玩。高高的墙横亘眼前,搁现在津一个纵身就能跃过,但小孩子没长开小胳膊小腿的实在爬不出去。“你要拼命往上爬呀,”哥哥在他后面说,
“爬过去才知道墙外的世界有多美丽。”
那是他少有地看见京城笑,天津卫就拼命往上攀,然而一个不慎掉下来摔到了后脑勺,最后还是皇兄拎着他扔过墙去了,和他踢开贝壳的动作如出一辙,不留情面。
「漂亮吧。」
确实如此,可惜风景已不记起什么。他明白哥哥大概是看他努力攀爬想起了自己,转头报以微笑,高台之上并没有人在身边。
只有北风。


—你是不再需要我的一部分。
—我从出生之前就在爱您了。

权力可以带来臣服,带来崇拜,带来掌控
——但它无法带来爱。


他感到那个人坐到床边。
骨头抽过来又抽过去,做*似的。
津无聊到算起了中文电码。不利索,似乎他的哥哥总在盘算着。但京不是商业时代才走上高位的城市,不太计较买卖是否划算……那么他在犹豫什么呢?
1364,1830,1412……
害怕将自己交出。
3093,2589,0932……
害怕会没有回应。
183019470132……
害怕——
“能别玩了吗?”
“嘿,您醒啦。”
津忽然睁开眼,映入眼帘便是京油子那张贱贱兮兮的脸,好像第一次看见似的。北京简直好整以暇,抄手站在旁边,并没有看见骨头,那都是——幻觉。他说爷听你思念成疾终于支撑不住投降了。津下床说别价啊,真思念成疾那工作还做不做了,饭碗还要不要了,“真一朝回到解放前,那婚还结不结了?!”
“贫贱夫妻百事哀嘛。”
“是啊。为了某个人不再怕我——”
“怕你?谁怕了你!”
老燕子挤眉弄眼的。
唉。天津清了清嗓子,
“不是怕我,是怕了爱!因此怕我不再爱他——行了吧?满意吧?可以通过了吧。”
另一个人愣在原地,津拍了拍他走出门去,“所以要好好工作啊。”
他像他往常一样总结道。




很久很久以前的统治者要找他取一根骨头,“以保万世太平,也好护佑你”。燕听过相关的作法仪式但不觉如何奏效,那随便取吧。术士在他身上数了几遍——九河下梢两道关,七十二沽花共水,“不多不少,就要殿下这根肋骨”。
他取了出来。
但不只有骨头,还有洗不干净的筋脉和血液。这些东西和海沙,水,木头人偶(或许还有贝类)共同构成了后来的天津卫。统治者说大功告成,顺天仅在旁边“嗯”了一声。
从此以后但凡他脱胎换骨,少不得也给天津一根替换的骨头。
但是,津总认为这根骨是可以随意抽出来的——不错,燕有意用换骨间隙的障眼法使他这样以为。为的是不让人窥见自己内心不可言明的真实。
假设感觉不可以伪装……
他会发现那根骨头实则从装进去就嵌在他身上,除非津自己连根拔起,再也抽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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