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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臣グス]殺神者 叄

作者 : 列々椿

分级 少年 同性(男)

警示 过激/暴力

原型 #compass #コンパス 樱华忠臣 , 古斯塔夫·海德里希

标签 臣グス , 同盟组

状态 已完结

29 0 2022-2-12 05:14
导读
原作为【慶田】于2020年5月21日在pixiv小说区发布的短篇
原地址为(p站前缀)novel/show.php?id=12976693
如果喜欢的话请前往原文收藏支持

原作者按:古斯塔夫出现忠臣的幻觉的故事

含有角色死亡表现与相当程度的自设,可以接受请继续

*仅作为翻译练习用,暂无授权,请勿转载

*如有翻译撞车请通知
殺神者 叄



古斯塔夫胡乱拭去涔涔流下的冷汗。这是第几次做这个噩梦了?或许,那就是自己魂牵梦绕的场景再现?
自从忠臣的幻觉出现在面前开始,古斯塔夫就不断地做些内容相似的梦。樱花、星辰……梦中自己足践一切美好的事物,而脚下唯余化为碎片的白骨。白骨上虽没有皮肉黏连,自己却不知为何能够认出那是属于忠臣的。为玉石染瑕的兴奋颤栗稍纵即逝,紧随而来的是如陷污沼般的刺骨寒意。这是你的罪过、你无处可逃——这个令人郁结的梦,仿佛在这样宣判。
(我可没想过要逃。)
没错,古斯塔夫从未想要逃避。对于杀害忠臣这一罪名,他供认不讳。杀人罪不可赦、背盟亦罪不可赦。因此古斯塔夫深知自己既已杀死身为盟友的忠臣,便绝不可能得到宽宥。但那又如何呢?自己追寻的从来只有绝望,在绝望之中没有宽宥的一席之地。事到如今,就算戴上这幅罪名,肮脏的双手也不会被洗净。
古斯塔夫支起疲乏的身子,下床踩上布满裂痕的石地板。浸满了汗水的紧身衣贴在身上的触感令人不适,他毛手毛脚地把紧身衣上半身的部分脱了下来。破碎的玻璃窗外月色倾垂,昏暗的月光为房间带来了微弱的照明。风沙裹挟,四处都落了沙尘,古斯塔夫皱眉看着衣服与装备缝隙里爬进的沙粒,又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荒凉的街景。
“…该准备动身了。”
噤若寒蝉的街道上,盈满了死寂的绝望。

古斯塔夫一行人眼下滞留的国家,曾是以盛产小麦闻名的闲适小国。在妖华帝国雄起之前,该国始终在周遭屡次爆发的战争中坚守中立的立场;由于其与世无争的温厚国民性,亦有一段时期被誉为世上最和平的国家。
而今这里已经满目疮痍。建筑摧颓,水源污蚀,人们引以为豪的小麦田被无数只脚踩踏得一片狼藉;城里盗匪猖獗,街角随处可见豺狼般的一双双眼睛忽闪着伺机而动。一看便知,这就是爱好和平的国家被卷入战火中的下场。
用卡诺涅的话来说,“这种国家是最容易成为头一个牺牲品的”。随着以血洗血的战况愈演愈烈,提倡和平的小小国家只会眨眼间遭大军压境肆意劫掠。无论是资源还是土地、人力都被搜刮一空,毫无还手之力——最后,法律在这里形同虚设。于古斯塔夫一行人而言,方便外人趁虚而入的动荡国情反倒成了它的优势,然而蔓延在大街小巷的乱象令他们也始料未及:商人高举棍棒狠狠殴打紧抱着一条面包不放的少年、女人泪水涟涟地安抚喊饿的孩子……人人为了生存拼尽全力,丝毫不见那与生俱来的温厚天性的影子。眼看补充物资是指望不上了,古斯塔夫便开始筹划尽早撤出这片地区。消耗精力与当地居民无端争执应该避免。就在昨天,古斯塔夫把这番考虑转述给卡诺涅,并决定翌日启程离开。

古斯塔夫穿上仍有湿气残留的军服,扛着毒气罐走下楼梯。作大厅用的房间里,士兵们已经纷纷集合起来,各自检查必要的随身行李。安洁正在整理工具,看见古斯塔夫走进来,带着少许责备的语气开口。
“您醒得真晚,指挥官大人。”
“…集合时间还没有过吧?”
“是的,您准时到达了。但是,考虑到还要花时间装备上毒气罐,我本希望您来得更早一点。”
“嚯。神技官的能力退步到无法在出发前调整好装备的程度了么?”
听到古斯塔夫半开玩笑的还嘴,安洁僵硬地咽下一口唾沫,随后莞尔一笑。或许不应该下意识反唇相讥的。
“一分钟内为您准备完毕。”
“……我拭目以待。”
论安洁的能力,在一分钟内准备停当确实不在话下。古斯塔夫只得老实就范。

街上夜色笼罩,鸦雀无声。士兵们轻手轻脚地前行,忽然从周遭传来了压低的呼吸声与刺耳的脚步声。走在最前面的古斯塔夫放慢了速度直至停了下来,紧随其后的士兵们跟着提高警戒。喀嚓、不知是谁的手指悄悄勾上了扳机。
“什么事?”
低沉的嗓音穿过面罩带上了一丝失真,消融在黑暗中。空气沉默数秒,随后街角和巷子里点起盏盏火把,一伙身形憔悴的人影走上前来围住部队,数目约百有余。
“你就是古斯塔夫·海德里希?”
最先发话的是一个瘦削的壮年男性。从其面相与身上的服装来推测,应该是本国的居民。他持火把的手被沙土和污垢染得黝黑,眼窝凹陷,却依旧目光如炬。立于其身侧与身后的男女老少,眼中全都闪烁着凌厉的光芒。
“我说是,又怎样?”
“——都是你害的!”
男人的怒吼如同一道炸雷。流散于街巷的杀意如今终于汇作一道,径直指向古斯塔夫。
“就是因为你杀了樱华忠臣,我们的国家才会卷入战祸!宣布了中立却被单方面毁约,只能任人宰割!全部……全部都是你害的!”
“我家姑娘才三岁啊……嘴里喊着饿,转头就不动弹了……”
“这样下去连买卖都做不成,我不想再坐以待毙了。”
“——我们要复仇!”
人人仿佛被这句掷地有声的口号鼓舞着,纷纷高举手中的武器。不过,所谓的武器也不过是菜刀或镰刀等简陋的工具,到头来还是与军人不能相匹。明知凭此无法与全副武装的古斯塔夫众抗衡,这些人看上去却毫无瑟缩之意。——想必是抱着背水一战的心思而来。
“指挥官,怎么处置?”
卡诺涅俨然进入迎战姿态,压低的声音冷静而透彻。他的右手没有伸向背上的反导炮,而是握住巷战用的手枪,盯紧了市民们。那双独具特色的三白眼骨碌一转,直直地看向站在最前面的市民领头人。
“……既然举起了武器,那就是有赴死的决心了吧?”
古斯塔夫握拳,手指扳出一声脆响,使得市民们的脸上掠过一丝退怯。他们下意识地想要放下拿着武器的手,回想起心中的积怨,又重新攥紧了手中的武器。
去死吧!不知是谁脱口而出。也许不这样做人们就无法重整旗鼓。
——去死!——去死吧!——我要杀了你!
杀意在人群中传播,凝聚成巨大的结晶,张牙舞爪地立在古斯塔夫面前。真是不错的气氛——古斯塔夫面罩之下的嘴角不禁上扬。随即大张双臂,作出严阵以待的架势。
“那么,就让你们见识一下绝望吧。”
话音刚落,住民们便一拥而上。

俗话说狗急跳墙,但于此情此景似乎并不适用。不管再怎么挥动刃器,在枪林弹雨面前也是徒劳,未经历练的躯体在老拳之下无不败下阵来。正可谓摧枯拉朽。鲜血汩汩淌入龟裂的地面,被吸收后留下一滩滩暗红色的血渍。铁锈的气味与痛苦的哀鸣弥漫在幽静的巷子里。住民一个接一个地倒地,直到最后只剩下那名瘦削的男子站在古斯塔夫面前,浑身上下体无完肤,与毫发无伤的古斯塔夫形成鲜明的对比。身陷绝境的男子泪流满面地叫喊道。
“为什么!我们只是想过平静的生活……为什么非要遭这种罪不可!”
早上起床与家人道过早安,勤勤恳恳地工作,偶尔与同事聊聊天。回家和所爱之人共进晚餐,最后随着夜幕一道垂下眼帘——本以为平凡而又幸福的日常会理所当然地持续下去,却在瞬间化为乌有。彼时,人们心中浮现出这样的疑问和嗟叹:“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非要遭这种罪不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随后,人们回想起在世界化为人间地狱之前,荧幕另一头上演的那场杀人剧目。终于,人们心底沸腾翻滚的仇恨有了靶子。
“要是你没有杀了他……如果让樱华忠臣一统世界,就不会……”
“……或许吧。”
古斯塔夫对男子的话表示同意。古斯塔夫作为忠臣的盟友,始终在身边把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手眼通天又在部下之中深得人心的他想必会带来一个风调雨顺的世道吧。若他平时总挂在嘴边的“理想”能够实现的话,世界一定不会成为这样的人间地狱。然而,假设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了。现实总是如此残酷,轻而易举便夺走人们的希望。
“你说的没错,但是看看现实吧。忠臣已经死了,你现在身处的世界就是一座活地狱。”
古斯塔夫边说边步步逼近男子。就在古斯塔夫离射程范围还有十步之遥时,男子气急败坏地把手伸进裤子口袋。
“妈的!”
“!”
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单发式手枪。铁黑色的枪身闪烁着黯淡的哑光,镌刻其上的图案显示着它的制造地是遥远的北方国家。相比古斯塔夫熟知的型号,这把枪的外观要旧上几代,恐怕是以防“不测”而备。男子笨拙地将枪口指向古斯塔夫,举着枪的手微微颤抖。
然而即便动作生疏,只要使用者扣下扳机也能够轻松取人性命,这就是枪械。若在这样的距离之下中弹,就算是古斯塔夫也免不了负伤。古斯塔夫没有闲情呆站在原地,箭步上前,趁男子犹疑之际迎面扫腿把那手枪踢飞出去。
“咿……啊!”
“这就是乱摆弄不趁手的玩具的下场。”
古斯塔夫乘势进击,一手锁住男子的喉部把他提了起来。由于古斯塔夫身材高大,男子被举到半空、双脚离地,颈椎骨擦碰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受到压迫的气管无法使氧气通过,男子的嘴徒劳地开开合合,流下的唾液洇湿了古斯塔夫的手套。虽说他拼命抓挠那只扼住自己咽喉的手试图挣脱,但能做到的也只有无力地发出喘鸣。
折磨敌人并非古斯塔夫志趣所在,只不过若要端详男子绝望的表情,这确实是个方便的姿势。按理说此时应该把男子狠狠摔到地上,然后给他安上自己平时佩带的面罩——但考虑到对方只是一介百姓,古斯塔夫打算直接扭断男子的脖子,给他个痛快。正当古斯塔夫加重手上力道,男子的颈椎关节随之挤出闷响的时候,一个稚嫩的嗓音在古斯塔夫背后喊道。
“放开我爸爸!”
古斯塔夫一边留意男子的动作一边向身后看去,只见那里站着一名少年,小小的手上举着方才被踢飞的枪。从其容貌与所说的话来看,大概是男子的儿子。这时,男子正因呼吸困难而大口喘息,嘴里似乎喊着少年的名字。“别过来”——男子的声音几近哀求,但只有古斯塔夫听到了。少年的食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他死死地瞪着古斯塔夫,表情因恐惧和愤怒而扭曲。周围的部下见状欲将少年处置,却被掩护少年的市民们挡住去路无法开枪。在紧绷的气氛之下,古斯塔夫冷静地对少年指向自己的枪口开始进行分析。
(他的身体在颤抖。对于儿童来说,枪的后坐力是很大的。从其身高和枪口的方向来看,子弹打中的地方会在右胁腹的附近。只要稍侧过身就能轻易避开)
一切都是军旅生活的经验与直觉磨练出来的结果。即使古斯塔夫体格强壮,其肉体强度也未超出人类的水准。因此,为从战场上存活,他自然而然地掌握了这些要领。
看见少年手指的动作,古斯塔夫随即采取闪避的姿势。正当确信自己是万无一失的时候,古斯塔夫的视线中忽然捕捉到不应在场的一抹浓绿,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在少年身后,忠臣正面带万分哀切的神情凝视着市民的尸体。
那双嫩芽般新绿色的清澈眸中里倒映出悲悯,“忠臣”俯下身去,伸手为男人的尸体合上双眼,不曾向古斯塔夫投来一瞥。没有其他人目击到那副画面——那副除了古斯塔夫以外没有人能够看见的画面。它难以名状、不可言喻,使人甚至忘记了呼吸。古斯塔夫忘了“忠臣”理应不会现身于有其他人在场的地方,也忘了眼下正要扣下扳机的少年还站在自己面前。
“啊!”
随着一声枪响,有人喊了起来,分不清是来自部下还是那个开枪的少年。古斯塔夫感到右胁腹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伴随痛楚一道涌出,这才意识到自己没能躲开那发子弹。他的双臂自然地垂下,从他手中逃脱的男子一屁股瘫坐在地,因缺氧而大口呼吸起来。
“咳、咳咳……”
“爸爸!”
少年从古斯塔夫身旁穿过奔向他的父亲,一边为父亲拍背顺气一边惊魂未定地看向古斯塔夫。只见古斯塔夫仍站在中弹时所处的地方,茫然地盯着空气中的一处,少年循着他的目光望去,还是一无所获。
“他死了!那家伙死了!”
“还没有,只是打中侧腹而已!快趁现在补刀……咳呜!”
“都闭嘴!”
卡诺涅拿枪指着因古斯塔夫负伤而骚动的市民,人群又安静下来。他自己并无明显受伤,但由于古斯塔夫中弹带来的焦躁与愤怒而咬紧了唇,血正从他的嘴边流下。比起在乎流血的嘴唇,卡诺涅更想尽早赶到古斯塔夫身边。光从表面看无法判断中弹有多深入,搞不好有可能伤及内脏。看着古斯塔夫连捂住伤口都顾不上、怔怔地僵直在原地,卡诺涅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此时他只想把古斯塔夫不知追着什么、飘向何方的意识带回现实中来。他尽最快的速度镇压了剩余的人,向古斯塔夫飞奔过去。
“指挥官,您没事吧指挥官!”
“……忠臣。”
“诶?”
正在卡诺涅错愕时,古斯塔夫的身子轰然倒地。卡诺涅急忙扶住了他。趴在自己肩上的古斯塔夫呼吸急促,看来伤势不容乐观。
“阵型E!治疗班到指挥官身边集合!诺依曼小队负责断后!”
卡诺涅背起那副肌肉发达又因失去意识而更显沉重的身体,代指挥官向其余士兵下达指令。论队中身份排序,卡诺涅仅次于古斯塔夫之下。众兵士立即听命,战斗人员从交战中抽身,士兵们组成将非战斗人员围在中间的队形,在殿后小队的掩护下撤出街道。
发觉背后湿润的触感正在缓缓扩散,卡诺涅不禁感到一阵恶寒袭来,流下了冷汗。他人触手可及的体温一点点消逝的感觉,卡诺涅已经品尝得够多了。
(拜托……拜托一定要赶上啊!)
卡诺涅一行人朝着枪声与惊叫声相反的方向,头也不回地疾行而去。
月光为他们照亮了夜路,也把古斯塔夫的脸庞染成了苍白的颜色。


古斯塔夫睁眼最先见到的是一座巨大的十字架。陈旧的金属制十字架高高挂在墙上,反射着窗外照进来的光,在木质地板上投下影子。
(……我还活着?)
他伸手摸索到侧腹中弹处。留在体内的子弹已经被摘除,古斯塔夫的手掌只碰到了缠在腰上的绷带。他想支起身子,腹部却袭来一阵剧痛,不由得闷哼一声又倒回床上。古斯塔夫攥紧潦草铺就的床单,只能反复急促地呼吸以缓解疼痛。
古斯塔夫有过不少死里逃生的经历。虽说他向来不惮死亡本身,但也不打算为小事白白送了命,就这样堪堪存活至今。然而只有这次,古斯塔夫真的以为自己将命绝于此了。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意识没入一片黑暗,如同陷进深不见底的沼泽。这就是死吗——彼时他不禁自问,唯有束手就缚。现在想来,现身于战场的忠臣的幻影,就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使者。
……对了,忠臣现身了。事关重大。迄今为止从不会在他人在场时出现的忠臣不知为何站在群众之中,要说古斯塔夫是因此而负伤也不为过。那时的他面露前所未有的悲悯之色,那张总有说不完的温言软语的嘴也紧紧抿上了,好似在为死者默哀。古斯塔夫受到了极大的震撼,现在回想起来也依然如鲠在喉。

“…!指挥官,您醒了!”
安洁大约是被刚才古斯塔夫发出的哀嚎吵醒了,向着他走去。在地上睡得横七竖八的士兵们也跟着爬起身,见古斯塔夫睁开了眼,陆续欢呼起来。
“安洁,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临街边缘的教会。我们寻找驻扎地的时候遇上了这里的神父,就被他收留了。”
“——神父?为什么?”
“他说‘教会为上帝的居所,无论是谁,凡是寻找救赎之人都应领进门来’。”
“没想到在乱世中还会有这么虔诚的神父。”
“也多亏这样指挥官您才能苏醒,还是得感谢他才行。”
检查过伤口之后,安洁一边重新为古斯塔夫缠上绷带,一边长出一口气。
“指挥官!指挥官!”
卡诺涅跌跌撞撞地跑来。古斯塔夫抬头一看,吃了一惊。只见他脸上涕泪肆流,一到古斯塔夫床边就坐倒在地,声音抽抽噎噎的。
“我,我还以为……指挥官您要死掉了……”
“那就别哭了。你这张脸比平时还难看。”
“好过分!”
但是,您能没事真是太好了——看见哭与笑两种表情在卡诺涅脸上毫无矛盾地同时进行,这回轮到古斯塔夫松了一口气。

是夜,士兵中除了放哨人员以外,其余皆安然入睡。古斯塔夫因侧腹发作的钝痛仍清醒着,于是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向放哨人员说明自己不会走远之后,他便绕着教会周围散起了步。这座坐落于森林深处的教会将古斯塔夫一行人严密地隔绝在世人的视线之外,对于他们流亡的身份来说是正中下怀的庇护所。至于将此处提供给他们作为驻扎地的神父则在古斯塔夫醒来前已经回了自己家,因此没能见上面。愿意对杀害忠臣而恶名远扬的古斯塔夫伸出援手的人,究竟拥有多么开阔的胸襟?又或许,那只是一个连古斯塔夫的大名都不认得的不谙世事之徒而已。

晚风飒飒,把落叶扬到空中打起了旋儿,这股冷气倒为古斯塔夫腰间隐隐作痛的伤口提供了镇痛的作用。就连踏过地面的轻微响动也被吸入群林中,只余下一片寂静。古斯塔夫突然意识到这样的时刻对于自己已是久违。流亡的日子里不但要处处留神,而且拜那独处时便冒出来的幻影所赐,自己过得几乎是与“寂静”无缘。虽然在这片林中也不能掉以轻心,但至少不必再紧绷着神经了。古斯塔夫的心中终于得以腾出思考问题的空档。
思考问题,也就是思考关于忠臣出现在战场一事。古斯塔夫向安洁谈及此事时,她紧紧蹙起了双眉。据她说这是症状恶化的表现。过去由于幻影不会出现在他人面前,古斯塔夫也就对其听之任之,可是像这次这样妨碍到作战就成了另一回事了。
“必须要接受正规治疗。”
安洁用手抵着下巴苦苦思索对策。但她也终究是外行,想不出什么药到病除的良方。正在两人绞尽脑汁思考的时候,安洁突然自言自语般地问道。
“指挥官,您对那个人有什么看法?”
看法?
“目前在改善症状途中遇到的瓶颈,还是指挥官您对他怀有的情感。如果不了解这一点,那么就无从下手。”
“情感啊……”
曾经是盟友。曾经身居一国总帅之位的人。曾经追求一统世界,在事成之后立刻被自己杀死的人。说起忠臣,自己能够想到的除了一个已死之人外还能有什么?
“我难以洞悉您心中所想。但我推测,您或许对他怀有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情感——比如说,未竟的心愿。”
“你是说我对他有未竟的愿望?”
“您没有吗?”
听到安洁回击般的反问,古斯塔夫呼吸一滞。
未竟的愿望……未竟的愿望?虽说自己对于手上那些人命从未有过什么特殊的期待,但把对象换成忠臣的话就是两回事了。的确,古斯塔夫感到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正躁动不安。他从过去就怀有这种感情,却不知如何为其定义。他必须要解开这个谜底。
“……我需要点时间想想。”
“好的……请您务必仔细考虑。”
挂在墙上的十字架闪烁着微弱的光辉,仿佛要诱人告解似的,在古斯塔夫身上投下影子。


古斯塔夫绕着教堂走了半圈,来到一个貌似后院的开阔场地。院子里开满了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在庭院的中央有一座柱状的纪念碑。这座矗立的纪念碑让古斯塔夫感到不太对劲——要说它是纪念碑,形状实在有些怪异。他又凑近瞧了瞧,原来被他看作基石的部分是由无数根雪白的细棍组成,在那之上兀然扦着另一根具有弧度的棍状物。那棍状物黑绿相间,与基座的颜色正相反,古斯塔夫仿佛在哪里见过它。他小心翼翼地触碰棍状物的末梢,发觉它内部中空,像是本用来装什么东西。
——这是一副刀鞘。
啊!为什么刚才没有立刻认出来呢?自己分明见证过千千万万遍,自那副鞘中迸出的锋芒。单刃刀具闪着寒光挥向敌人的场景,就连不解风情的古斯塔夫也不禁感到是一种艺术。现在,用以盛放那把美丽的刀具的刀鞘正竖在雪白的基座上,而那基座——犹如用人骨铸成。
啊。难道说,这座纪念碑其实是……

“您想错了,这并不是墓碑哦。”

清脆的嗓音在背后响起,古斯塔夫流着冷汗转过头去。夜风拂过她飘动的金发,像拂过麦浪;一位宛若明月的女子站在那里。
“不是墓碑又是什么?”
“这是那位大人曾存在过的证明。不过除了刀鞘是真品以外,其余的部分都是仿制的。从外形上倒是尽力还原了,难不成您真以为这座碑由那位大人的遗骨铸就?”
古斯塔夫第一次见到这位女子脸上露出恶作剧般的窃笑。过去面对上司留下的残局,那张脸上不是呈现一副柳眉倒竖的派头,就是索性无言以对的神情。他死死盯着女子,后者收起笑容,一双湛蓝的眼睛看向古斯塔夫。
“你把那些放哨的人怎么了?”
“妖华的妖力本就深植于这片地区。我想您或许有所误解,现在可不是我潜入您的驻扎地,而是我恭迎您与您的军队进入了我们妖华的地盘。”
野花与树木之间燃起妖异的紫焰,应和女子的话语轻轻摇曳着。视野之中蜃气氤氲,妖焰形成一道结界,将后院与外界隔绝开来。——照她的话来看,这座教会里的神父等人恐怕也是妖华的手下。古斯塔夫这才意识到,自己相当于是自投罗网。
“把我们引来有什么企图?事到如今还想为忠臣复仇么?”
“不是的。”
女子——妖华帝国妖炎参谋月夜叉——微微垂眸,沉静地说道。

“我有一事与你相告。”
关于阁下的理想,与其秘而不宣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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