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西索，我的回礼呢？”

清早，西索被一通电话叫醒，劈头盖脸的责问让他摸不着头脑。回礼？他迷迷糊糊看了眼手机的屏幕，显示的姓名和声音的主人是匹配的。最近有欠伊路米什么大礼吗？上一次和他见面，好像还是一个月前。

“我不是很明白呢~♦”

“啊，就猜你忘了，所以特地打电话来提醒你。”伊路米的声音没有什么波澜，显然对西索的回复并不意外，“情人节的时候，你不是收到我的巧克力了吗？今天是白色情人节，是回礼的日子。”

西索掀开被子坐起身，端详挂在床头的日历。在2月14日，世人口中的“情人节”，伊路米确实有来天空竞技场看比赛。一起吃完晚饭后，他也确实有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巧克力，作为餐后甜点。

“你是说，随手塞我嘴里的巧克力，是情人节礼物？”

“对的。”

“那个，伊路米啊，暂且不论那样随意的送礼方式……我可不知道友情巧克力也需要回礼哦？”西索姑且还是听说过一些情人节送礼寓意，“当然，请你吃点心什么的完全没问题。”

他的话却立刻被反驳了。

“不是友情巧克力。”

“诶？”

“是我手工制作的，本命巧克力啦。”

电话那端的伊路米吐了吐舌，补充道：“我没和你说过吗？”

完全没有啊！！！西索在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和伊路米的相处过往，没有发现友情变质的迹象。更何况，由于伊路米经常念叨“杀手不需要朋友”，他还一度以为对方只拿他当合作伙伴呢。

“伊路真的知道本命巧克力的意义吗？不会吧——“他企图用玩笑的方式把话接下去，“难道你喜欢上我了？♣”

“嗯，是啊。”

承认得十分干脆。和反复无常的变化系不同，伊路米不喜欢说谎。

西索的呼吸突然乱了。伊路米是他欣赏的人，不论看身体能力、念还是性格、为人，都是他的“玩具箱”里顶级有趣的。加入喜新厌旧的他要把玩具一个一个销毁，恐怕伊路米有极大的概率会留到最后几个。他喜欢和伊路米的相处，但他从未想过，对方会这样赤裸裸地吐露爱意。

那么，现在该说些什么呢？如果回应这份感情，意味着两人会更进一步吧？反正不是什么情深义重、海誓山盟，有机会见到伊路米作为情人的一面，想想就好玩。又或者，狠狠拒绝他？狠到对方气急败坏来手刃自己的程度？也不赖。

选哪个？

他垂手将手机移到身前，盯着通话页面，漆黑的背景映出一双狭长的眼。凌乱的头发微微上翘，带着惺忪的起床气。

“喂？”声音再度传来，“信号不好吗？”

“伊路米，你现在在哪里？”“枯枯戮山。”

“等着！”

一把拉开衣柜的西索，扯出许久未上身的衬衫，大声道。乱糟糟出门可不行，洗漱和化妆，必须马上开始。


02

西索驱车直入揍敌客宅邸。在基裘夫人止不住的惊呼声和其他家庭成员的错愕中，他向伊路米展示了满满一后备箱的鲜花蛋糕和糖果。

“呜呜呜呜……伊路！我的好儿子！”基裘擦起了眼泪，“虽然对象是个男人，但是你终于踏出这一步了！”

她说完“祝你们顺利”，就把所有闲杂人等撵走了，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真是善解人意的母亲呢~”

“不，妈妈大概在自己一个人偷偷监视吧。透过她的电子眼罩。”

“这样啊。我不介意的哟~”

西索说着，捻起一支玫瑰递给过去。伊路米却没有马上接下：“谢谢你的礼物，我很高兴。不过这是否有点隆重？”

隆重？

西索挑了挑眉。似乎看出了对方的疑惑，伊路米接着说道：“你看啊，西索。这样声势浩大的礼物，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不和他交往不行’的程度吧？实际上妈妈已经这样想了。我只是用巧克力表达了我的心情，仅此而已，你也送相同规格的就可以。”

“要求真多。♦”

“话怎能这样说。”伊路米走到车前，将礼物一样一样拿起来细看，“都是我喜欢的牌子，你有用心挑选呢，我很感动。嗯？你这表情好复杂。……是啊，发现自己喜欢上你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巧克力已经做好了。”

他接过玫瑰放在胸前：“我其实不习惯这种心跳过速的感觉。不过现在我很想知道……”

伊路米轻轻歪头，将身体凑近。

“这些回礼的意思，是你也喜欢我吗？西索？”

西索定定地站在那里，感受温热的鼻息一阵一阵吹上皮肤。那副黑色的圆瞳如大海一般深邃，牢牢吸住了他的视线。他越是注目，越是陷入其中，就越能感受到，那风平浪静的表面下，隐藏着什么样的波涛汹涌。西索喜欢欣赏伊路米的变装秀，但如此近距离观察这张清秀的面容，还是第一次。眼下那片泛红的区域，是鲜活的血管正为自己跳动的证明。

出乎意料。原来动情的伊路米是这样让人兴奋啊！

此刻，且不论有几分真情，西索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冲动，去亲吻这副瞳孔的主人，去触碰那两片微微耸动的嘴唇。他咽了口唾沫，喉结和胸腔的热流一起滚动着，最终颤出肯定的音节：

“我爱你~♥”

“好，那就这样。”

什么叫就这样啊！

伊路米同往日一般淡定疏离的语气，瞬间让暧昧的气氛荡然无存。在西索错愕之际，他已经收回前倾的身体，开始着手搬运礼物了，满脸写着平静。

“所以，你是只管撩不管泻火的类型啊，伊路米？”西索不满地抓起一个巧克力饼干棒包装盒，用指甲尖摩梭着，割开脆弱的塑料外衣。

“难道你想和我交往吗？”

“难道你不想吗？”

“当然有想过。”伊路米顿了顿，“但假如我们真的开始谈情说爱，不出三天你就会腻了吧？那就很伤脑筋了，所以我还是希望维持现在的关系。再说了，恋爱我没什么经验，肯定会被你耍得团团转。”

这话没错，西索的恋爱激情主要基于冲动和趣味。可能明天醒来他就忘光了，只想和伊路米喝喝酒吹吹牛。但此时此刻，他怎会甘心吃闭门羹？

“你倒是很了解我，不过……”

他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唰唰”拍打空气。

“别说得那么绝对！双箭头是不可多得的缘分呢。今天，至少今天，和我谈一场限时恋爱吧，伊路米！”

那是两张星光游乐园的门票。

03

两人抵达游乐园已将近中午，所幸工作日游客不多，不至于要在排队上耗费大量珍贵的时光。入口处的小贩前来兜售老鼠耳朵头箍，伊路米主动要了两个，给自己和西索的脑袋套上。

“哦~果然这样很像情侣呢。♥”

西索打开手机，看着自拍模式下两人的模样，发出愉悦的感叹。

“仅限今天哦。”伊路米眨了眨眼睛，朝摄像头比了个耶。

根据游客指南，星光游乐园必玩榜No.1是号称全国最刺激的凌霄飞车。它并非浪得虚名
——66m高、超陡坡道、720度螺旋翻转、时速120迈，腾云驾雾般的失重体验令胆小者望而却步。西索和伊路米挑选了第一排就坐，前方除了绘制着澎湃表情的火箭车头，没有别的视野遮挡物。飞车加速度很快，刚刚还在启动，后一秒就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擦着轨道上下起伏，几次翻转引发游客们尖叫连连。做好“预备活动”后，车厢来到一个近乎垂直的拐角。缓慢攀爬的过程中，周遭的空气越来越清冷，地面的事物也逐渐变小。最终，飞车在最高点停住了。

“准备好了吗~”

伊路米扭头刚想回应西索，下一个瞬间风就从耳边呼啸而过，拉扯他的长发肆意舞动。他摇头躲避拍打到面部的发束，瞪大眼睛盯着飞速逼近的地面，迎接气流的冲击。身旁的人正在欢呼，很是享受这几乎可以用“砸”来形容的俯冲。车厢紧贴金属轨道发出剧烈的撞击声，哐地折过最低点，又沿着上斜坡冲向天空。

“怎么样？”回到地面后，西索意犹未尽地问道。

“不错，比想象中有趣。”伊路米用手指插入发缝中整理，拨出几根误入口腔的发丝，“就是头发有点碍事。”

“那这样呢？”

西索闻言，双手从后方揽过伊路米的头发，聚成一束。再松手时，已经有条看不见的气将它们约束了。

这样好多了。伊路米点点头表示感谢。或许是有了爱の发圈加成，他接下来的精神格外好，在游戏街区投飞镖赢走了全部奖品。看到飞镖摊主的欲哭无泪，以及围观小孩们的目瞪口呆，西索若有所思。

“你要进黑名单了哦伊路。”

“那就挑几个带走好了，东西太多碍事。”

“嗯哼，要拿最贵那个吗？”

伊路米却向三等奖的玩偶挂件伸出了手。他将一款黑色小猫放到西索手里，自己则拿起一只橙色的狐狸。是情侣挂件，他这样向西索说明。

然后他补充说：“狐狸是你，那个猫是我。”

伊路米好像恋爱中的少女。西索忍不住笑起来，笑到所有人都对他行注目礼。两人紧接着玩了激流勇进、跳楼机和大摆锤，晚餐吃了招牌炒面和芥末味的鲷鱼烧，砰砰跳动的心脏为此次约会增添了不少良好的体验。

前往星光舞台的时候，两人在看哪场演出上产生了分歧，最终伊路米获得了抛硬币的胜利。不过他很快就后悔选了魔术表演——因为有一个西索在耳边不停揭秘。

“这个浮空术很有名哦，是用了磁铁……”

“你好啰嗦啊！”

伊路米抽出一根念针迫近西索叭叭叭的嘴。在保持沉默和上下唇被缝起来之间，西索明智地选了前者。


04

演出落幕的时候，夕阳也跟着一起落了下去。刺激的项目陆续关闭，游乐园各处亮起彩灯；旋转木马撒欢歌唱，转转咖啡杯清脆碰响——现在是童话时间。巨大的摩天轮也被点亮，温柔告别云层间最后一片红霞。

“去坐摩天轮吧？”

“可是等下另一边有烟花秀哦？”

“高空视野更好。”伊路米说，“而且，恋人在最高处接吻会得到幸福。好了，走吧。”

语毕，伊路米以十指相扣的方式拉住了西索的手。西索微微张大了眼睛，准备的调戏话语在嘴边滚来滚去，最后蹦出的却只剩一个“哦呀”。他细细品味手心里柔软的温度，半晌才说出话来。

“说不定……伊路你很有恋爱天赋呢~♥”

“是吗？我只是遵从内心行动，毕竟时间有限。在这半天，我不会掩盖任何想法。”他抽出拇指，剐蹭西索的掌心。

啊啊，伊路米，你真是……西索玩味地舔了舔嘴唇，胸腔里似乎有什么开始颤动，搭建在心尖的扑克牌塔摇摇欲坠中。如果时间能更长一些，不止做半日恋人——不，不，有紧迫感反而更妙。

且享受当下这一刻吧。

“好，去摩天轮。”

摩天轮匀速旋转着，承载西索和伊路米的箱体稳稳攀升。厢内的灯光可以自己调节，一闪一闪的，把乘客的脸映衬得粉红。望向窗外，向上看能看到满天星光，向下则是繁华闪耀的人间乐园。

随着绚丽的烟花在夜空绽放，两人的唇贴在了一起。蜻蜓点水的一吻。伊路米并不给西索深入的机会，用手指挡在中间。这样就够了。他的行动如此诉说着。

两人默契地撇过头。又是一朵爱心形的烟花，同时绽放在两对眼眸中。


一如往昔，西索和伊路米打算用鸡尾酒作为约会的收尾。西索要了杯冰山美人，「外表清冷，品尝起来却酸酸甜甜」，这形容实在太像某人。伊路米点了当日水果特调，鲜榨梨汁调和接骨木花酒，点缀玫瑰干花瓣，是青涩甜蜜的味道。

伊路米将酒杯放在鼻子下方深吸一口气：“很棒的香味，它叫什么名字呢？”

“新产品还没有取名呢。听说今天是白色情人节，突发灵感试做的。”调酒师说道，“客人您怎么看？”

“……半日恋人。或许明天来，就喝不到同样的味道了。”

“哦呀~♥”西索侧头微笑，挑了挑眉。

“它的味道让我想起，某人某天的香水。虽然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喷过。”

……

摄入酒精的伊路米脸颊泛起红晕，话比平时多得多。他喝下一杯又一杯，直到在情人旅馆的浴室迎上热水冲淋，昏昏沉沉的脑袋才清醒了一些。

“我们为什么在这儿？”

伊路米裹上浴巾探出身子，对大喇喇躺在圆床上的西索提出质疑。粉色的柔光比摩天轮上的更加暧昧，描摹着那人若隐若现的肌肉轮廓。

“情侣间不是很正常的吗？而且伊路一直都没有反对呢~♥”西索坏笑着，摆出诱人的身姿。他手一直，两道粉色的气巧妙地隐藏在灯光里，向伊路米发射去。一道扯下了他腰间的毛巾，一道直接将他的身体拽到了床前。

“你不是喜欢我吗？不想要吗？♣”

伊路米轻笑一下，跃上床铺，撑在西索身体上方。带着水汽的长发落上胸膛，扫得西索心中发痒。身下已然炽热挺立，恨不能立刻贯穿进入。他仰头轻咬伊路米的脖颈，牙齿摩挲的地方泛起了点点红痕。灯像是能够感应气氛，越发昏暗。随后，两人的唇相互靠近，加深了摩天轮上那个未完的吻。

然而，唇齿纠缠间，手机的闹铃打断了一切。

“零点到了，恋爱时间结束。”

伊路米一下子推开西索，跳到地上，尽管身体还蠢蠢欲动，延续兴奋的痕迹。他无视怔住的西索，三下五除二穿上了衣服。

“你也太绝情了吧。♠”西索发出愤懑不满的声音。

“严格遵守时限是杀手的底线。”伊路米坐在椅子上开始穿鞋，“不如去冲个冷水澡？”

“……哼哼。♠”西索深知伊路米的固执，只得翻了个朝天白眼。真的是只管撩不管泻火啊！眼见伊路米收拾好行装，西索郁闷地坐直身体，用手托着头。

“一路走好——”

“借你吉言。”

不过，已经搭上门把手的伊路米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过头来。

他勾起嘴角，眉眼弯弯，绽放出一个真诚的笑，话语里写满了爱意：

“今天我过的很幸福。谢谢你，西索（Lover）。”

时间停滞在此刻。

周遭突然变得模糊了，昏暗房间里仿佛出现了一盏聚光灯，直直打在那人的笑容上。摇摇欲坠的扑克牌塔，在剧烈的冲击中分崩离析，散落满地。

那是西索此生所见过的，最令人心动的微笑。

05

从此，玩具箱里的伊路米，有了张微笑的脸。


隐藏结局
“你是在小看我吗？”

对着镜子干了个爽

然后干了个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