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把手机收进口袋里，笑眯眯挪到明镜旁边坐下。

“大姐，您不就想我回去帮忙管理公司吗？在哪管不是管？”

明镜斜他一眼，十分警觉。

“什么意思？”

明楼搓搓手，又靠近了几分。

“要不您给我500万，我给您开个影视公司？”

明镜怒极反笑，顿时人都坐直了。

“我要你回去，你不回去。然后转头还找我要钱开公司？你行啊！这是空手套白狼啊！明楼！”

“怎么能这样说呢？”明楼笑出一字嘴和鱼尾纹来，乍一看十分诚恳，和蔼可亲。

“您看，家里手下那几个娱乐城，最近都不景气。年报我看过了，还不如转手卖了呢。钱呢，您放我这，我保证能在新的领域打开一片天地。”

明镜想说什么，还没张嘴就被明楼止住。

“大姐，您也知道，我们国家刚申奥成功，还加入了世贸。未来至少十年内，文娱产业一定是个腾飞点！”

“别的产业，我们家或多或少都有涉足。唯独这一块是空白，您说对不对？”

明镜是何等聪明的商业人士，明楼这几句话她瞬间就在脑子里转了好几圈。

“你是说……”她迟疑道。

明楼点头：“上头刚换届，08年就要办奥运了。基建是一块，外贸是一块，人文更是一块。这几年肯定会加大放开，鼓励创作的。咱们家是不是也应该开始布局了？”

明镜这下倒没吱声。她想了想，明楼说的似乎有些道理。明家商业能做到这么大，自然是对市场有各方面独特的预判的。明楼只点了两句，她便明白这确实是一个机会。只是她实在心有不甘，还气着明楼的仍性妄为。于是冷哼一声道：“便是你说的有理，也没有空手套白狼的道理。我只能给你250万，你也就值个二百五！你写个借据，五年还清。要是还不清，你就给我滚回海城上班！”

“五年也太短了吧，姐，你好歹让我借个十年呗，我翻十倍还给您！”

“什么？你还想在外面浪十年！你都多大了？明楼！不好好给我想着结婚生子继承家业，你还想浪十年？”

“那做企业怎么可能一蹴而就嘛……”

于是姐弟俩就时间问题争议了半天，最后终于各退一步，选个吉利数，八年。

 

明楼把明镜送走后才接通电话。

王天风在那头问：“搞定了？”

“按你说的，立意拔高，大局观入手。能有啥问题。”明楼哼了一声。

“你这么帮我，可不像你啊？”

王天风冷笑：“小兔崽子，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帮你还不是怕你姐气坏了！”

“算了吧！”明楼可不会被这斯文败类糊弄过去。

“老实说，是不是明家旗下那几个娱乐城有些不太干净？你想让我姐转手切割？”

王天风暗自心惊，明楼四年没回家，竟然对明家的底盘摸底一清二楚。这小子要不是明镜的亲弟弟，那就太可怕了！

明楼看他半天不吭声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明家家大业大，宗族繁盛。难免有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孝子贤孙”。

王天风长叹一声，终于开口：“鸡蛋总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言下之意，明楼就是那只去拓荒的鸡。

“你大爷的！”

明楼气绝，“啪”地合上手机盖。

 

一眨眼，新生军训都过了。

一群娇滴滴，白皮细肉的小公主和小王子们全变了黑炭。

206的寝室里传来一阵哀叹。

“哎，你们说，我这不会长晒斑吧？”

老六罗林盯着自己面前的镜子紧张得要死。

明诚凑过来抱着他脸看了看，安慰他：“没事，就是有点蜕皮，我听她们女生说用牛奶敷一下就好了。”

“真的？”

“应该是。再说男生黑点就黑点，更有男人味不是？”

“嗨！老大，你怎么就不黑呢？”罗林抱怨。

明诚明明一开始是他们中最黑的，小麦色的肌肤勉强算个健康美。可是一个月军训下来，其他人都晒脱皮了，他反而没事，依旧是小麦色。

“人家那是搬书当工人锻炼过的，你这娇滴滴的罗公子怎么比？”

“你说谁娇滴滴呢？刘老二！”罗林拍下镜子冲对面床质问。

对面床的男生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蒙头睡觉。

明诚拦住还想说话的罗林，摇了摇头。

“走，我陪你买牛奶去。”

“哼！”

罗林跟明诚走到外头，气哼哼道：“你干嘛不让我怼他。他不就针对你吗？天天到处编排你是打工仔混进天鹅群。说的他自己不靠爸妈能挣一分学费还是怎么地？”

“你管他呢！我都不生气，你生啥气。”

明诚笑着安慰室友。

“我本来就比你们大两岁，又多做两年工。他也没说错。再说，我凭本事赚钱，又不偷不抢，管他们怎么说呢。”

明诚一开学就发现了，这京戏不是普通人来的地方。读京戏的孩子家境都很好，更有很多是土豪家的公子小姐们。像他这种连生活费都发愁的还真是凤毛麟角。

不过他天生豁达，哪怕别人背后对他指指点点的，他也能自顾自活的潇洒。他们一个寝室六个人，除了罗林，都不怎么搭理他，尤其那个刘老二，跟谁都阴阳怪气的。明诚根本不和他一般见识。

 

两个人走到学校超市，罗林拿了一瓶鲜奶，转头就看明诚推了一车东西，手里还拿着字条打勾。

“你又帮人跑腿啊？”

“嗯……”明诚专注于手里的清单，没抬头。

“这跑一趟，能赚几个钱？他们就懒到这个地步，连个超市都不愿意自己来了？”

明诚一开学就在宿舍楼做起了生意。说的好听叫万事屋，不好听就是跑腿打杂。帮忙去超市买一次东西，按品种和重量收费，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别小看这个，一件东西一块，这一车能赚小二十呢！”

明诚一边勾画一边回答。

罗林看不下去了，把自己手里的牛奶扔进去，拖着车往外走。

“大不了我给你包伙食费呗，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何必呢！”

明诚笑笑，用手揉揉罗林的头。

“你的钱是父母给的，我的钱是自己赚的，能一样吗？”

这时两个姑娘凑了过来，巧笑嫣然。

“哎，同学，你哪个系的？怎么没见过你？”

个子高的那个姑娘冲明诚笑道，用手不经意地挽起一缕头发到耳后，露出一段雪白修长的脖颈来。

罗林兴奋地暗地里踢了明诚一脚，跟他使眼色。明诚却不动如山，只点了点头，回道：“03届，表演系，明诚。”

“哦，那比我们低一届呀？难怪。”

女孩互相对视一下，笑得像两只百灵鸟。

“我们加个手机号呗，以后有什么专业问题，可以问我们。”

明诚嫣然一笑，和蔼可亲，非常利索地报出一串“860”开头的数字。

美女们的笑戛然而止，空气突然弥漫着尴尬。

“你用的小灵通啊……”高个姑娘咳嗽了一声，掩盖住失望。

“对呀，小灵通便宜啊。”明诚笑笑，掏出自己的小灵通打算输入号码。

“那什么，我们课要开始了，要迟到了！”另外一个姑娘突然尖叫。

“哦！对喔！”高个姑娘连忙就坡下驴，“下次给你啊，我们要迟到了！”说完抓着闺蜜光速开溜。

“什么人啊？这真是……”

罗林目瞪口呆。

明诚却一点不意外地收起小灵通，自嘲地笑笑：“多正常。目标选错了，难道还不许人家改吗？”

正说着话，小灵通却响了起来。

明诚一看，是熊小花。

“喂，小花姐。”

“阿诚啊，你明天出来一下，姐请你吃饭。”

“姐，你怎么突然想到请我吃饭了？”明诚笑了起来。

“嗨，自从你生日后就没跟你见面了。正好我有事找你呗，来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行。”

 

明诚和熊小花都是院长妈妈亲自带大的。准确的说，江城福利院的大多数孩子都是院长亲自带的。不过大部分孩子不到10岁就会被领养走。熊小花晚一点，12岁才被养父母领走。

而明诚，一直没人来领……

他们两个小时候就老在一块玩，感情好。熊小花被领养后也经常跟他写信。这次他能考上京戏，熊小花没少跑上跑下帮他打探消息。

第二天明诚准时到了熊小花定的餐厅，老远就看到一个大波浪的丰满美女冲他挥手。

“小花姐！”

明诚连忙坐过去。

熊小花给他倒上一杯茶，转头叫上服务员点菜。

“你看你，怎么才两个月不见就瘦了一圈？学校伙食不行吗？”

“没有，食堂挺好的，这是军训累的。”

“哦，那就好。你平时凑合一下，等有空姐就带你出来吃好吃的。”熊小花心疼死了。

“不用，姐，我们学校要控制体重的，不能随便乱吃。”

“啊？那倒也是……”

熊小花叹了口气，抱怨道：“你也是，干嘛学这个。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行多难混。就是个烧钱的无底洞。能出头的就那么几个，其他的全是炮灰。”

她毕业后就留在京城做文娱记者，后来又干起了艺人经纪。这光怪陆离的圈子算是看透了。

“这不是来钱快嘛。”明诚笑笑。

“再说我是真喜欢演戏。你不是也说我帅，不上镜就浪费了？”

“那倒也是。”熊小花想起什么，笑道：“还记得你第一次上台，就十岁那年，院里的新年活动。你还记得吗？你在台下抖的跟啥似的，话都不会说了。眼看着要嚎啕大哭，要不是那个来做义工的小帅哥带着你，你估计就要临阵逃脱了。谁能想到现在的你竟然进了京戏！”

明诚顿时红了脸，撒娇求饶：“好姐姐，多少年的事了，你别提了！”

熊小花哈哈大笑，放他一马。

“行吧，我有正事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