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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伏】融雪

作者 : 眠眠子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咒术回战 两面宿傩 , 伏黑惠

标签 宿伏

状态 已完结

652 3 2021-9-6 10:59
*正义市民小宿x大佬惠
*OOC,狗血恶俗,又臭又长



北海道的冬天是白色的。
雪花终日不停的落以至于积雪都到了脚踝的位置,两面宿傩踩着雪,双手捧着一杯热乎乎的咖啡,厚厚的手套也抵不住寒潮的侵袭。深夜的札幌是灯火通明的,正当年末时分,整个城市都妆点着新年的颜色。
出门时扫开的雪此刻又重新堆砌起来,空空如也的花盆里盛满了雪——那株绿植没能被他养活,秋天就枯死了。
好在室内的供暖很足,棉衣上沾着的雪花迅速化成了水,他抖了抖雪水,将衣服挂在衣架上。便利店快打烊的时候会有不少减价的食材,这也是他夜晚出门的原因,从袋子里取了土豆和胡萝卜,刮刀削皮,开火炖煮。
厨房的小窗浮现了一道摇摇晃晃的人影,他似乎是很痛苦,扶着墙壁行走,急促的呼吸声从缝隙中传来,雪地难行所以步伐很缓慢。两面宿傩本无心去关心雪天的路人,不过那个人啪叽一声摔倒在自家门口,脑袋还磕在了花盆上,鲜血瞬间浸透了白雪。
要命,这样的严寒的天气不出几个小时就会被冻死,他不是个好心肠的人,但也不能放任活生生的人冻死在家门口。两面宿傩拍了拍他被冻紫色的脸颊,这个人穿的很单薄,衬衣西装和毛呢大衣,这样的装束只适合在札幌初秋。
衣衫都湿透了,同为男性也不用顾及那么多,三两下把人扒了个精光,结实精瘦的腹部被纱布草草的包裹着,渗出了几丝鲜红,宿傩沉思了一会儿给他换上了新买的睡衣,掖好被角后带上了卧室的房门。
厨房的灶台还生着火,又往锅里丢了些蔬菜,决定多做一人份的粮食,没冻死是好运,但饿死了就是他没照顾好的问题了。并且两面宿傩坚信没有人能拒绝寒冬里的一碗热乎乎的咖喱。
消毒额头伤口的时候陌生的男人皱起了眉头,酒精像利刃般割裂侵蚀破损的皮肤,但虚弱的身体没能让他清醒,室内的温度使他脸颊红润了些,捏起来的手感很不错。
这个年轻的男人应当是家庭条件很不错,腕上的机械表的价格超过了大部分工人的月薪,表盘内金色的时针和罗马数字很别致。
床被占用他只得拿了睡袋打地铺,直到第二日出门上课那个人还在沉睡着。以防他出门后这个人醒来没饭吃的窘况出现,好心的大学生给他留了字条,咖喱饭也在冰箱里躺着,只要放进微波炉热一热就可以吃。为此两面宿傩推脱了同学的课后邀请,下了课就匆匆赶回了家,因为不过都是些联谊之类的无意义活动活动,不参加反而好。
人是醒了,不过纸条没动,饭也没动。
那个人依靠着床头,穿着不合身的睡衣,手边放着本书。清澈的一双绿瞳注视着,在他苏醒前两面宿傩绝对没想到这个人拥有着这么漂亮灵动的眼睛,与之相矛盾的是眼神中不可忽视的淡漠。
“你感觉好点没有?”
那人点了点头,嗓音受了寒潮的影响,声音颇有些沙哑,“你救了我?”
“算是吧……”本意也不是想救的。
他的视线没有在宿傩的身上停留,转而看向了手边的书,那本书有些破旧了,从图书馆借来了半个月都没读完开头,这个人的进度显然要比他快了许多,书签搁在了书本的2/3处。
这样的淡定从容倒让两面宿傩进退两难,闯进去显得没了礼貌,但这原本就是他付钱租的屋子,怎么他倒像个不速之客了?思前想后问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冰箱里的饭怎么没吃?”
“不爱吃。”
两面宿傩以为流落街头还挑食的大少爷只在电视剧出现,这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还有些措手不及。
“那你想吃什么?”他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有自信的,只要不是特别复杂的菜式都问题不大。
好像是在认真的思考着,没过一会儿从书本里抬了头,说到:“法式鹅肝。”
法式鹅肝?那个先用红酒炖煮苹果熬出酱汁后香煎鹅肝的米其林菜肴?与其研究这道菜怎么做还不如现在去米其林餐厅把主厨绑回来更方便一点。
“你应该还没睡醒。”两面宿傩下了结论。
回来匆忙他没来得及去买食材,冰箱和厨房剩的那些也做不了像样的菜,搜刮了一圈后握着两颗鸡蛋敲了敲卧室门框,“喂,蛋包饭你吃不吃?”
仿佛是看书看的疲倦了,半倚着床头小憩,纤长的睫毛如同扑闪的蝶翼,在暖色的灯光里投下了一层金色。
“别睡,起床吃饭了。”宿傩走近床边推了推他,柔软的躯体顺势倒了下去,好在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否则这一下又得磕到脑袋不可。
“别随便碰我。”说着他推开了支撑着身体的手,拉着被角缩了进去,只留了个背影给两面宿傩,“你做好再叫醒我。”
两面宿傩想说,我不仅碰你了,还把你衣服脱的只剩了裤衩。
黑色额发倾斜到了一侧,露出了额头上的肉色创口贴,宿傩叹了口气,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一碟刚出炉的蛋包饭和一碗昨天剩下的咖喱,这是两面宿傩和他吃的第一次晚餐。面前这个陌生男人的吃相非常斯文,宿傩没见过谁吃蛋包饭这么细嚼慢咽的,恨不得拿刀叉把蛋皮切成块再放进嘴里,暗道了一句矫情。
这一句显然是被听到了,他停下了手里的勺子放在碗边,“你叫宿傩?便条上的名字是这个。我姓伏黑。”
“姓伏黑,叫什么?”
“惠,恩惠的惠。谢谢你的招待,我吃饱了。”
他连一半都没吃完就离了席,也不知是不是被那一句嘲讽气到了,洗了个手就又缩回了被窝。
伏黑惠这个名字,像极了女孩子。
起初两面宿傩是以为他有伤所以贪睡,后来相处久了才发现伏黑惠就是这么个嗜睡的毛病,并且睡眠状况十分不好,和他共寝后才少许改善了些,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临睡前两面宿傩想叫醒他洗个澡,奈何他睡的沉,推搡了好几下都没苏醒的意思也就做了罢,谁知半夜突发了高烧,玻璃杯摔碎的声音惊醒了打地铺的人。
“你发烧了?”他搀扶着站不稳的青年,手心在脑门上试了试温度,烫的吓人。
“有点渴所以……抱歉打扰你睡觉了,我没事。”抗拒肢体接触的伏黑惠试图推开他扶着自己手,奈何脚步虚浮四肢无力,不自觉的往两面宿傩身上靠去,“大概吃一颗药就好了。”
两面宿傩扶着他去躺着,冷水打湿毛巾覆在额头。服了药以后的伏黑惠表情还是很凝重,估摸不是受寒就是伤口发炎引发的高热,受寒还好,如果是伤口的问题就必须去医院了,宿傩并不知道他腹部的伤是怎么来的,对于萍水相逢的人大概率也不会道出事实。
床边守了半宿,高热迟迟不退,两面宿傩掂量了下还是掀开被子给他套了棉衣和裤子。伏黑惠多少是烧糊涂,嘴里嘟囔着一些听不懂的语句,听着像法语或是西语。穿衣服时相当的不配合,导致两面宿傩不得已的跨坐在他的腰上,压着四肢上外套和裤子,匆忙背着人就去了医院。
医者一层一层的揭开纱布,部分已经和皮肤表层黏在一起,撕扯时卷破的皮肉,黄色的脓液濡湿了绷带,两面宿傩也是初次看到腹部的伤口,并不是一道伤痕,除了皮开肉绽的刀伤之外,圆型的弹孔更引人注目。
“这是枪伤啊,他怎么受的伤?”
故意压低的声线,猩红色的瞳溢出了危险的气息,说到:“做你该做的事,不必要知道的事情就不要多问。”
医者吞咽了口水,面前这个人虽然看着年轻,十足是个不好惹的家伙。
清创的中途伏黑惠清醒了一小会儿,原本清透的眸子雾蒙蒙的,氤氲着水汽,疼痛迫使他皱着眉头,紧紧地攥着两面宿傩的手掌,后者被他捏的生疼,想不到伏黑惠看着瘦弱,力气倒不小。
手掌传递而来的关心让他心安了不少,伏黑惠明白以自己的立场是不该对刚认识的人抱有这么强烈的信赖,但此时此刻除了坚定的信任以外他什么也给不了。
“以防万一吊两瓶水吧,换药隔日一次。”
热度在缓缓的退却,意识清晰之后从宽厚的手掌中撤回了手,两面宿傩则是靠着椅背睡着了,忙碌了后半夜必定是累的够呛,眼看到了日出时分,伏黑惠犹豫起要不要提醒他去上课。
手指向上推动调节泵加快了静滴的速度,除开上课的问题外,他本身不喜欢待在医院,没成想两分钟以后手背的胀痛不得不调回了原本的频率,空气中的消毒水味道也呛得头发晕。
伏黑惠一回头发现两面宿傩正盯着他看,带着几分倦意和清醒,刀刻般的俊容迎着第一缕曙光,耀眼如红日。
“伏黑惠,你是不是半夜口渴来着?现在呢?”
“还是很渴。”
“自动售货机只有宝矿力。”
伏黑惠明白这是调侃,他也不在意,只说宝矿力就好。
关于枪伤宿傩一句也没有多问,如果伏黑惠想说自然会说。

陆续去了七八趟医院才养好伤,留了丑陋的疤痕刻在皮肤表面,好在伤处都是藏在衣服下的,并不影响伏黑惠漂亮的脸,两面宿傩是真的挺喜欢那张秀气脸蛋的,不完全像女性的阴柔娇媚,是纯粹的好看,看两眼又想多看两眼。
“我的脸上有什么?你一直盯着看。”
“你长得漂亮。”
伏黑惠合上书本,那已经是他看完的第十本书了,低沉的冷笑了一声,“想试试肚皮穿孔?”
“那就不用了。”
修养了大半个月伏黑惠都没怎么下床,除了去医院的短暂路程之外他都窝在被子里,当然也穿着两面宿傩买的新睡衣,因为旧的他不肯穿。借口不喜欢身上沾着别人的味道,宿傩心想,那床褥也都是他的味道怎么有的人天天钻里面睡觉呢?
“说起这个,你原来的衣服都放柜子里了……衣服状态不太好。”他指了指衣柜下的抽屉,捡到伏黑惠的时候也没在意那么多,把衣物全数丢进洗衣机里,结果就是那件毛呢大衣不仅掉毛还缩水变形了、西装也皱成了一团,熨了好一会儿也熨不平。
两面宿傩从底层抽屉翻出一双袜子,背靠着床垫穿上棉袜,自从伏黑惠住进来以后他已经大半个月没睡上那张床了。
“啊对了,除了衣服之外的东西也都在里头。”
伏黑惠携带的东西非常少,口袋里只有两板药,消炎和镇痛的,连钱包都没有,难怪只能在雪地里步行。
“我出门打工了,冰箱有饭菜记得吃饭。”
伏黑惠显得兴致平平,也不爱搭理人。相处的半个月里大多是两面宿傩在说话,伏黑惠偶尔回两句,更多是做个倾听着。
已经过了新年,他不曾出去走走逛逛感受新年的气息,大晦日都是那个人陪着在医院里换药的,好在两面宿傩做了一顿大餐,象征性的度过了令和元年的最后一天。
赤脚走在暖气充足的室内也不觉得冻脚,这么惬意悠闲的日子是他自成年后再未感受过的,仿佛和两面宿傩一起就什么都不用上心,一切都打点好了。
事实上伏黑惠也想做点什么,比如洗衣服洗碗什么的,当碗碎了一地,洗衣机也被衣服卡住的时候他被两面宿傩赶进了屋子,顺带嘲笑了一句“小少爷”。少爷确实没做过家务,真的不能怪他。
家务方面帮不上忙,学业却可以。宿傩挠着头做题的时候伏黑惠已经准备睡觉了,他捧着一杯热牛奶路过了陷入困境的大学生,从他胳膊下扯出了一卷书和模拟试题。
草草的扫了几眼,直言到:“基本的重音号标错了,介词也用的稀烂,por和para都分不清。你一堂课都没去听吗?”
两面宿傩也不认输,和他呛了起来,“你以为谁的错啊,翘掉选修课当然是去打工赚鹅肝的钱。”
“那鹅肝呢?”
“在鹅肚子里。”
伏黑惠一口饮尽了牛奶,懒得和他斗嘴,细细的指导起错题,宿傩为了应付一周后的小考勤奋学习着,俨然成了暂时的师生关系。原本干净的教材被那个人补写了很多笔记,字迹工整娟秀,如同伏黑惠本人一般。
几个夜晚为他补写笔记导致睡眠更差了,一睁眼都快到了宿傩下课的时间。卧室的桌面放着几本书,都是那个人抽空去图书馆借来的,看完一批以后又借了新的。
窗外的雪停了,伏黑惠咬着勺子嚼碎了话语,“要不要出去走走?”
“什么?”埋头吃饭的人听的不真切,又询问了一遍。
“出去走走,我想看雪。”
两面宿傩欣然点头,伏黑惠整天窝在床上都快发霉了,早该出门闻闻冰凉的空气,于是他提议了几个地方而那个人只说在街边逛逛就行,不想去太远的地方。
洗到掉毛的大衣自然是没法穿了,只能套上大一号的毛衣和外套,松松垮垮的挂在肩上,衬的他人也娇小了几分。
“怎么好像我亏待了你,没给你吃饭一样?瘦的像只猴。”
伏黑惠瞥了他一眼,拢好了衣袖踏出家门,艳阳高照的日光也抵挡不住寒冷,雪积到了小腿处,两人小心翼翼的踢开白雪行走。寒风吹起了额发,额角的小伤口也痊愈了,风中夹杂的冰雪挂在了长睫末梢糊了视线,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停了脚步。
并排而行的两面宿傩也停下,指尖触睫,刮走了一滴雪水。
“你是不是很爱哭?”
伏黑惠摇摇头,“为什么这么问?”
“听说爱哭的人睫毛都会很长。”
“没有这种说法,傻小子。”末尾带着一声轻轻的笑,几乎要被风吹散,但两面宿傩还是捕捉到了。
宿傩伸手给他拢紧了红色的围巾,冻红了鼻头和半张脸往柔软的布料里钻了钻。
若不是伏黑惠的眉眼比他成熟一点之外,几乎看不出他比两面宿傩年长了几岁,至于究竟年长几岁那个人不肯说。
两面宿傩是强行拖拉着人进了新开的烤肉店的,理由是要这个大病初愈的人多吃点肉,并不是他自己想吃肉。伏黑惠心知肚明,这个傻小子打工赚来的钱要么垫了医药费要么给他做大餐了。
他提议回家吃饭更好。
你怎么像个乡下的老妈一样磨叽?两面宿傩是想这么吐槽的,估摸这句话会让自己吃一记眼刀,还是换了个委婉的说法:“给厨子放一天假吧,小少爷。”
肥瘦相间的肉片冒着香,炭火的高温烤炙下很快变了色,心知伏黑惠是喜欢吃嫩肉,所以保证肉片熟透了就夹起放进了对面的盘子。
“对了,多谢你的辅导,我西语小考及格了。”
商场内的麦克风播放起了音乐,无非是营造气氛的活动,伏黑惠瞥了一眼就没在看了,两面宿傩则是快速的阅读着活动的内容,重点在最后一句话上:另评委满意的表演即可免单。
然而直到他们吃完了烤肉这个免单的幸运儿也没有出现,倒是层出不穷的表演引起了观众的买账,正在演唱的是一首脍炙人口的情歌,两面宿傩听着旋律也跟着哼唱了两句。
“你唱的比他好。”
“得了吧,我能唱跑一栋楼的人。”两面宿傩笑了笑,向了指了指吸烟室,“等我一会儿。”
两面宿傩的烟瘾不大,偶尔会抽个一两支。落单的伏黑惠搭在扶手上看表演,似乎是有琴行的赞助,不大的舞台一角放置着一架黑色三角钢琴,并没有人使用它,显得格外孤寂。

睡久了折叠床落下了腰酸背痛的后遗症,伏黑惠也过意不去,提出了换床睡的建议,自从他寄住在这里就霸占了床,两面宿傩这个主人不是打地铺就是可怜巴巴的挤在小折叠床上。
做了十来个俯卧撑舒缓了下僵硬的肌肉,两面宿傩朝他打趣:“要不一起睡?”
“我睡地铺。”这时的伏黑惠刚洗完澡,翘起的黑发软塌塌的滴着水,被热气熏红了脸颊,看起来像个十几岁的少年。
宿傩叮嘱他卧室的桌上有热牛奶,务必喝完了再睡,免得又做噩梦。当然避免噩梦仅仅靠一杯牛奶是不够的,这份心意更是难能可贵。
“宿傩。”
“怎么了?”
“多谢你。”
说谢谢略显生疏,但这些日子的照顾不言谢又显得太没心肝了。
两面宿傩宿傩出门上课或是打工的时候,伏黑惠总能看到他留的纸条,看完以后就塞进了抽屉里,越积越多后被订在了一起。除了看书之外他也会在纸上涂涂画画,画的内容大多是人像,像是打瞌睡的宿傩、认真写论文的宿傩、绑着围裙切菜的宿傩。
两面宿傩是他唯一亲近接触的人。
时针指向了下午三点,便条上写了让他帮忙录一档节目,这会儿还是播着新闻,字正腔圆的播音员诉说着禅院组当家病逝且遗嘱公布的继承人失踪了的消息。伏黑惠只觉得可笑,从生日宴那一天他被暗杀开始过去快两个月了,期间任何寻找他的消息都没有,这会儿看到遗嘱才想起他来,不过是想利用他当傀儡罢了。
组里曝光了他的长相,被找到也是迟早的事,更危险的是别的组会先下杀手,伏黑惠幻视了一圈这间小屋子,深知在此处待不了几日,他眷恋着房屋里的每一寸地皮,都是和那个人相处的记忆。
敏感的大学生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整日紧锁着眉头,像是大难临头了似的,饭菜也没动几口。虽然他本身食量就小,也不至于半碗饭都吃不掉吧?
“不好吃?”他刻意避开了伏黑惠不喜欢的甜椒和甜菜,也多放了姜,不应该不合口味。
“没有不好吃。”伏黑惠扒拉了一口白饭,随口扯了一句谎话:“还是想吃鹅肝。”
两面宿傩“噗嗤”一声笑了,“行,明天做,今天好好吃饭。”
木筷夹着一块棕红色肉放进他的碗里,生姜的味道已经包裹住的猪肉,肉质也是炖到了软烂的程度,“味道很不错的,你尝尝。”
伏黑惠的笑容很苦涩,两面宿傩当他是没睡好的倦态,吃一顿想吃的就没事了,于是第二天下课就跑去买了一大块鹅肝和琥珀色的波本威士忌。同期生自然是发现了他的反常,每天变着法的研究食谱,可不是哄着女朋友?而两面宿傩只说是捡了只挑嘴的小黑猫而已。
谁家猫要吃鹅肝啊?
伏黑惠坐在厨房的小桌上挤奶油,手边还放着YouTube的美食视频,听着开锁的声音头也没回的打了声招呼:“回来了?我学做了蛋糕,卖相有点差。”
糕体软趴趴的,味道还可以,对于初学者来说已经是很不错成品了。
宿傩把袋子里多余的食材塞进冰箱,只留了一会儿要用的,他背对着伏黑惠,并没有感受到那个人热切的目光。
“外面又下雪了,伏黑惠,你从东京来的不清楚北海道的气候,这里的雪能下到3月,樱花要到5月才盛开。”
“你想去看吗?”
“我是无所谓,总觉得你会是去赏樱的人,嗯……还会写五七五的那种。”
伏黑惠低头笑了笑,看着自己烤出来的丑陋蛋糕,心情倒是很不错,“很遗憾,我并不会写五七五,也不会凑热闹去赏樱。”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伏黑惠说下午房东先生来过,他交了半年的房租,当做这些日子的受照顾的报酬,至于钱怎么来的他没说,但两面宿傩也不笨,他发现那截纤细手腕上戴着的表不见了。
“一块表抵半年房租,伏黑惠,你被他宰了。”
表的主人都不在意,旁人就更无需在意了。两面宿傩为了这顿菜看了好些美食视频,在下厨的时候加了点自己的想法,成品很是不错,被伏黑惠夸奖除了摆盘之外达到了米其林二星的水平。
自认酒量不差的宿傩几杯就开始迷糊了,他颇有些奇怪,但又无从说起,全身的重量都架在了伏黑惠单薄的肩膀上,搂着人一起倒进了床铺。小少爷的嘴唇柔软,带着酒的醇香,身子也是软绵绵的,予取予求。
白纸上留了一行字,是西班牙语。衣柜抽屉里的衬衫西装和毛呢大衣都不见了,那个人读到一半的书还放在床头,像每一个被光芒唤醒的清晨,两面宿傩有些痴傻的攥着纸条。

「Gracias por aparecer en mi vida.」
(谢谢你 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伏黑惠不告而别的之后几个月两面宿傩都没有放弃寻找他。突然意识到的是伏黑惠没有主动提起过关于他自己的事情,有没有亲眷、家住哪里、工作是什么,甚至也没有说他怎么会受了枪伤倒在雪地里。
情急之下托人查了下伏黑惠这个名字,可悲的是叫这个名字的人并没有他熟悉的脸,名字都是假的,似乎没有一样东西是真实的。
抵给房东的那块表他赎回来了,确确实实是个价值不菲的东西,也是那个人唯一留下的东西。晚樱盛开的时分两面宿傩一个人去赏了樱,街道两旁种满了樱花树,微风吹落了花瓣,樱吹雪的画面犹如半年前他遇上伏黑惠下雪的日子。
第二年严寒更甚,窝在暖气十足的屋子里也觉得冷,熬了几夜赶毕业论文的两面宿傩倦容满面,剩下的就是答辩然后顺利毕业了。留在札幌找工作更适合,竞争也没有那么激烈,可他下定决定了要去东京,那个人唯一提过的地方。
两面宿傩并不清楚自己要找伏黑惠的意义,仅仅是想问不告而别的原因亦或是关于喜欢和爱的问题。三个字的名字铭刻在心头,灼烧的整个胸腔都在疼。

东京是一座非常忙碌的城市,每个人争分夺秒的生活着。在东京工作了两年也适应了这样繁忙的日子,和北海道最大的不同是下雪的季节很短,即使下雪也很难积累下来,落地的瞬间就化成了水。
黑暗的巷子里传来了不悦耳的声音,男人的求饶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两面宿傩见怪不怪了,歌舞伎町的夜永远不缺危险。他刚从纸醉金迷中走出,冬夜的冷风吹跑了醉意,隐约瞧见一个染着金发的男人举枪杀了跪地求饶的人。
一丁目的暗巷如同深渊,肮脏的交易和女性讨好的声音层出不穷,人命在黑帮的眼里也不值一提,两面宿傩不想做什么目击者,晃了晃脑袋欲离开是非地,急促的脚步声包围了他,金发男人的左耳上打了一排的耳钉,灰暗的灯光下反射出了金属的光线。
“你很不走运。”
地道的关西腔调。宿傩瞥了他一眼,那个男人墨绿色的瞳孔里充满了不屑,同是绿眼睛的人,伏黑惠的那双眼就清透的多了。
“我什么也没看见,大可不必用枪对着我。”
男人还想说些什么,身边的小弟凑近耳朵诉了些话,他皱眉辱骂了一句,转身离开了,当然也没忘记吩咐小弟做掉这个目击者。
以两面宿傩的体格和搏斗技术几个喽啰根本不是对手,落败而逃的丧家犬说着什么“禅院组”之类的话。禅院组他是知道的,歌舞伎町无人不知的暴力团,和五条组、加茂会并称御三家,据说三家的一把手就数禅院家的最神秘,很少露面,只知道是个年轻的男人。
总不可能是刚刚那个染金发的草包吧?
暗巷被枪杀的男人没能处理好尸体,第二天被警察拉了警戒线,死者的妻子喊来了媒体,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警方也不好瞒过去,彻夜调查了监控录像,敲响了两面宿傩的房门。
睡眼惺忪的宿傩只想赶紧送走他们补觉,宿醉后遗症使他头痛欲裂,没怎么思考就脱口而出:“是个关西腔的金发男人杀的,什么禅院组的。”
警方掏出了一张照片,“是他吗?”
那是一张金发男人带着墨镜从车内踏出的照片,脸看的不真切,但耳骨上的耳钉非常瞩目,“耳洞一模一样,他叫什么?”
“禅院直哉。”
从警员那儿听了些关于这个组的内容,本来是嫡子直哉继承的头领位置,谁知六代目禅院直毘人病逝后突然多出了一份遗嘱,在此之前禅院组上下都无人知晓这份遗嘱的存在,让分支家的孩子禅院惠成为七代目。禅院直哉又是个爱挑事的性子,自从七代目上位后添了不少麻烦。
说这些的目的主要是想要两面宿傩上庭指正,后者因为睡眠不足而烦躁着,迷糊的答应下来,草草的洗了脸准备跟着回去录口供。半路竟有不知好歹的家伙往警车上撞,好在驾驶位的警员机灵急忙打了方向盘,否则必是落了车毁人亡的下场。
两面宿傩暗自捏了把汗,因为猛烈的撞击他受了点伤,而护着他的几位警员则是陷入了昏迷,汽油味飘入了鼻腔,而车门因为撞击已经变形,怎么也打不开。
另一边的车门抵在了山体,打开的缝隙根本不够一个成年人钻出,宿傩心道不妙,“遭了啊,伏黑惠,我可能要死在这儿了。”
始作俑者也是头破血流的模样,他一瘸一拐的靠近警车,惊叹于车内的人还没死,掏枪准备射杀。
伏黑惠接通了电话,雷厉风行的堂姑对他说已经派人解决了证人,现在准备去把直哉那家伙领回来,她顿了一下,觉得不领回来比较好。
“……真希小姐的手段也太激进了。”
“哈?我们可是暴力团,直毘人在的时候比现在夸张多了,也就惠你在这个位置才不搞事。要不是你当七代目我也不会回禅院家就是了。”
手指折了折书的页脚,起了褶皱后又抚平了,“解决了就好,直哉先生回来以后我有话要对他说。”
“禅院直哉那种人就该去牢里蹲着,免得我们给他擦屁股。”
伏黑惠纠正了她关于屁股的说法,女孩子还是说话委婉一些比较好。
巧的是挂断电话没两分钟便又有了来电,号码并不是禅院直哉或是禅院真希,而是有过几面之缘的警视长,他心想这桩凶杀案不至于要这么高层的领导给他打电话才对,犹豫着按下了接听键。
“禅院先生,有空喝杯茶吗?”
和这样的老狐狸喝茶能有什么好事?伏黑惠婉言谢绝了,和他来回寒暄了十几分钟才挂了电话,和狡猾的人讲话是非常费脑力的,保不齐就被他绕了进去。老狐狸的话里透露了一点消息,证人不仅没死,还去警方寻求庇护了。

“失手了?”
禅院真希推了推眼镜,跪倒在地的小弟不敢抬头回话,大姐头的脾气比当家的可是要凶多了。
“是的,人送去医院了,据他说证人的身手不差,甚至从他手里夺了枪。”
“他倒好心,夺了枪也不杀人。”
此番失败除非警方愿意交人,否则要杀证人还得费点心思,都是没用的饭桶干活不利,鬼混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能咋呼,真的上战场连个证人也做不掉。而禅院组养了成千上万个这种废物。
眼看她越发的生气,伏黑惠倒了杯凉水放在桌前,把他和警视长通话内容大致复述了一遍,着手切了片新鲜的柠檬。
“警方会交人的,不至于会为了一件小案子得罪禅院组。”
禅院真希咬着牙,也不知咒骂着谁,大概是她那个不成器的堂哥:“惠,干脆咱们别救他了,送他坐十年牢。”
伏黑惠往透明水杯里放了一片新鲜柠檬,低头笑道:“不救他的话长辈们会不高兴的,毕竟直哉先生是嫡子。”
“什么长辈的,那群老家伙都被你杀的差不多了,也只有扇和甚一还有发言权了。”柠檬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禅院真希意识到自己说了些僭越头领的话,暗暗的叹了口气。
她和伏黑惠年纪相仿,没有那么多等级和辈分的限制,一向是心直口快。但她也知道如果年轻的继承人不起杀心,他一辈子就只能做傀儡。
“我会想办法要人的,真希小姐不用过于担心。至于直哉先生就先委屈他两天吧。”他向堂姑点点头,一阵倦意涌上头,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质量则是越发的差劲。
“那我先走了,真依吵着想吃蛋包饭,麻烦死了。”嘴上说着麻烦,笑容却溢出了唇角。
蛋包饭,两面宿傩给他做过的。也不知道那个傻小子怎么样了,大学毕业后做了什么工作?分清楚西语介词的用法没有?像伏黑惠这样刀口舔血的人,自然不该去打扰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日子没缓和两天,关了禁闭的禅院直哉坐不住了,他要求警方传唤禅院组的人,他要见禅院惠,其嚣张的态度把狱警给得罪了个遍。
禅院真希破门而入的时候伏黑惠正靠着椅背犯困,下跌的股市映照着他脸色泛起了不健康的绿色。年轻的首领睁开了眼睛,饮了口冰水提神。
“惠,直哉闹着要见你。”
“我想也差不多了,那个人最耐不住寂寞。”他接过堂姑递来的西装外套,驱车往目的地赶去。在车内简单的吩咐了下一会儿的打算,估计禅院直哉见着他俩没少怨言,所以让堂姑先去会会那位身手了得的证人。
伏黑惠摘了帽子坐在桌前,屋子角落站着狱警,禅院直哉在几人的注目礼下走进接见室。
“七代目这才有空来看我这个堂叔了?”
不出意料,这个牙尖嘴利的金发男人不会在口舌上输了阵仗,伏黑惠耐着性子听他的冷嘲热讽,对于禅院人的废话,他过耳即忘。
禅院真希这边顺利的见到了神秘的证人,按照规矩她是见不到的,奈何禅院组的势力和警方的交情放在台面上,谁也不能为难她。
两面宿傩看见她就觉得面熟,但他确定的是绝对没见过面前这个女人,镜片后的眉眼和长睫毛给了他一瞬间的幻视。
“没听见吗?”
“你说让我别指证禅院直哉嘛,我听到了。谈判要有最基本的诚意,让禅院组七代目亲自来和我谈。”见不见首领倒不是最重要的,只是禅院这一脉都是目中无人的家伙,让他很是不爽。
“什么?”禅院真希扬了扬马尾,好似听见了什么笑话,“你小子胆挺大啊,想和七代目亲自谈判,不怕他杀了你?”
“杀我得有点本事才行。”
接见室的门被扣响,组员匆匆在大姐头的耳边低诉,禅院真希一挑眉,“想不到惠那边结束的这么快。”随后让小弟去传了话,大意是有人想见他。
两面宿傩听到了“惠”字的时候心漏跳了一拍,转念一想这个名字再普通不过了,大抵也是禅院组的某个责任者,伏黑惠那种又挑嘴又懒惰的人怎么看也不会是混黑的。
没想到的是打脸来的如此之快,三年没见,那个人的个头和体格都没怎么变化,黑发乱翘着,穿着贴合的西装,手上抓着一顶帽子。
依旧是淡漠如水的绿瞳,见到他时竟没有半分波澜,禅院真希让了座,该有的尊敬一样没少。
“算你小子运气好,我们七代目愿意见你。”
两面宿傩觉得面前这个人很陌生,可是面容是无比的熟悉,额发的间隙处还能看到一小道疤痕,那是伏黑惠磕在他的花盆上造成的。
“宿傩,没想到是你。”
“原来你姓禅院,难怪找不到了。”一句有些委屈又有些无奈的感叹,宿傩曾经很多次模拟过见到这个人会是什么样的场景、说出什么样的话。
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那个出手要取他性命的禅院组七代目,伏黑惠和暴力组,怎么看也不是同一类人。
“我并不想被你找到。”
“惠,你认识他?”伏黑惠朝着堂姑点点头,后者意会,全数撤去了围观的组员和警部,这不符合规矩,因为禅院组可以轻易的抹杀掉证人,可又是连警察也管不了的禅院组。
等到人陆续的退出,伏黑惠才开了口:“我确实姓伏黑,和禅院家的渊源短时间说不清。你想知道的事以后我会说,不过现在要你帮忙一件事。”
又是为了不指证那个谁,改证词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觉得那种恶劣的家伙不值得让伏黑惠出口罢了。
“他和你什么关系?”
“直哉先生是我的堂叔,年岁不太像,但确实是我的长辈。”
两面宿傩凝望着那片碧绿的深潭,难怪看到禅院直哉和禅院真希的脸时总忍不住和伏黑惠对比,都是一脉相承的子嗣,自然是相像的。
“不指证他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手掌用力攥住了那截纤细的手腕,双手干干净净,没有佩戴任何的配饰。
“好,我答应你。”
没有问就直接应承下来了,像是知道了两面宿傩的要求,又像是无论什么要求他都可以接受。
纤长的手指搭上了宽厚的手,曾经被握紧过数次的手掌,伏黑惠低头笑了笑。
两面宿傩并没有改证词,因为他由头至尾指控的都是“操着关西腔的金发男人杀了人”,而这个男人是不是禅院直哉就不一定了。禅院组以一个小弟偷换了嫌疑人,无论是身形还是口音都和禅院直哉一模一样,结束的比想象更快。
为了防止被媒体曝光长相,禅院真希安排他从后门离开,匆忙上了停在路边的黑色奔驰,疾驰而去,伏黑惠正在车里等着他,面带着笑意。
路途很平稳,犯了困的人正撑着手小憩,两面宿傩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白净的脸颊,这张脸还是这么的吸引人。
似乎是感受到了热烈的目光,勉强抬起了眼睑,水雾盖着翠绿,像夏日里的樱花树,郁郁葱葱的生长着。
“宿傩,别一直盯着看。”
伏黑惠不告而别的那年他冒出了一个幼稚的想法,当时没有把人看个够,所以不见了以后才会产生更强烈的想念。

禅院组的事务所并不远,是非常古典的装修,院子里站着几排黑西装的组员,挨个向伏黑惠鞠着躬,人群的末端是个熟人,是染着金发的禅院直哉。还没等伏黑惠开口,金发的男人便口出狂言,完全没顾忌着有多少小弟在看着,对七代目言出冒犯,十足像个草包。
两面宿傩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是伏黑惠继承了这个组,而不是这个人。
“你这家伙怎么会在这?”
“直哉先生,这个人是我的上宾,请注意你的言辞,冒犯了他会有什么结果你应该知道。”
“嘁……”
直到走远了依然能听到那个人的声音,称呼着伏黑惠为“臭小鬼”。
两面宿傩想了想,这个人以前是这么个性格吗?还是经过了各种黑帮该有的洗礼,已经褪去了初识时那般纯粹?又或者是,他根本不了解伏黑惠是什么样的性格。
侍者奉上了茶水,双方都有些拘谨,伏黑惠跪坐着,脱去外套后的身子颇显单薄,似乎是在等对面的人开口。
宿傩跪了一会儿便觉得腿麻,索性一屁股坐在软垫上,喝口热茶压下了故事乱想的心绪,缓缓开口:“我想听你的所有,爱好生日什么的,所有都想知道。”
以前很多事他没有问,希望现在也不算太迟。
“伏黑惠是个很无趣的故事。”杯底啪嗒一声叠在了木质桌面,白烟袅袅。
“没有什么爱好,出生于冬至日。三年前的冬至是我26岁的生日,六代目就是在生日宴那天出了意外,意外不过是哄骗的借口,实际上是被暗算受了重伤,我也是逃上了去北海道的飞机,待在这里早就没命了。”目光移向了两面宿傩的脸,“然后遇上了你,宿傩。”
“我本想留在札幌再也不回来,后来电视新闻播了那份莫名其妙的遗嘱,被找到也是迟早的事。其实所有人都以为直哉先生会是继承人,我不清楚病逝的六代目这么做的目的,他养育我只是为了替嫡子抗枪子罢了。”
说到这里伏黑惠抚了抚腹部,那里有一道弹孔留下的伤痕。
“我这样的人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死去,所以你不要继续……”差点脱口而出的喜欢被生生咽了回去,伏黑惠抿了抿唇替换掉了暧昧的词语,“你不要执着于我。”
安静听完了故事的宿傩没有表达自己的意愿,豁达的往榻榻米上一躺,打了个哈欠。
“喂,七代目,我得罪了你们组的嫡子,你是不是得护着我?”
伏黑惠失语,仿佛这人根本没有听见他刚刚说了什么,依然是这么任性。
而被组长公开称为上宾的结果便是一个个看着不好惹的家伙都对他毕恭毕敬的。两面宿傩发现伏黑惠并不是经常出入那栋古典风格的宅子,更多的是在自己的事务所办公,据他说那儿住着禅院组的长辈,那些老人和禅院直哉更聊得来。
并且跟随着禅院直哉的人大多不服气他这个天降组长。
两面宿傩象征性的敲了敲门,也没等到同意就进了门,一同宿在小屋子里时也是这样,因为伏黑惠睡着了就不会给回应,果不其然他正窝在沙发上补觉,盖着件外套在肚子上。
“醒醒,别睡了。”
半梦半醒间蹭了蹭他捏着脸颊的手,俨然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这样的伏黑惠居然会是暴力团的组长,两面宿傩总觉得弄错了什么。
“做好饭再叫醒我,不要甜椒。”
他像以往那般守着贪睡的人,过了饭点也没唤醒他,一盘蛋包饭从热变凉。这一觉睡到了黄昏,睁眼瞧见两面宿傩的脸,而自己正枕着他的手,连忙从沙发上起了身。被作为枕头的那只手可就惨了,麻木的没了直觉,捏了好一会儿也没缓解。
御三家旗下的俱乐部和风俗店不在少数,夜里正是火热的时候,伏黑惠捎上两面宿傩一起去了禅院组管理的店,说是长辈们有事商讨。
风俗店里的脂粉味很重,熏得鼻腔像暂时失去了嗅觉,被浓烈的香精占领了高地。穿着整齐和服的妈妈(店主)恭敬的向伏黑惠鞠躬,邀请他入内,宿傩无言跟随。
“这位先生很面生,莫非是七代目的新聘用的保镖?”
“他是我很重要的友人。”一句话就把他抬到了与自己不相伯仲的位置。
是组长看中的人,在组内无人敢怠慢。
两面宿傩对这些全然不在意,那句友人让他心生涟漪,他可没把伏黑惠当做普通朋友,虽然没有明确表明心迹,但一举一动对爱人才会有的。
他迈大了步子凑近了伏黑惠的耳朵,说:“你是不是用错词了?”喷出的热气使敏感的人躲闪了一下,假意推搡着。
“跟我去见长辈们,不许多话。”
见了这群老鬼后更是心疼伏黑惠了,句句带刺不说,还含沙射影他这个组长的位置拿的不光彩,两面宿傩打心底里觉得姓禅院的没一个好东西,除了那个叫真希的女人,也就她对伏黑惠是真心的。
老家伙们的话伏黑惠听过就忘了,但禅院甚一似乎另有所指,含糊不清的说了“别忘了你父母怎么死的”之类的醉话。淬酒的刀一旦扎进肉里就是个血窟窿,父母永远都是子女心里最痛的根。
被那一席话影响到了,伏黑惠找了个人烟稀少的角落喝闷酒,一杯一杯的样肚子的灌,不曾用冰块稀释的烈酒辣着喉咙,宿傩夺了酒杯,强行把头按在自己的颈窝。
“我不知道你父母是怎么回事,但酒会乱性,别多喝。”
他走那晚也是灌醉了才稀里糊涂的上了床,细节是一点也记不清了,只记得伏黑惠喘的很动听。
“从我有记忆起他们就已经去世了,在黑帮里去世的人不是意外就是生病,谁也没有告诉我真相是什么。甚一伯父曾经说他们是因为太过在乎对方才会死,今天他又提起这事……大概是我太在乎你了,所以也会有一天目睹你的死亡。”
两面宿傩揉乱了他的额发。听到的不得了的表白,连心脏的跳动速度也变得快了,扑通扑通,一声声的用力跳动着,想越过胸膛去拥抱那个人。
“我死了你会哭吧?所以我一定不会死在你的面前,可别哭啊。”
也许是伏黑惠靠在他怀里睡着了,所以没有给予回答。
后来的数月仿佛又回到了札幌的同居日子,不过伏黑惠归家的时间很少,经常在事务所或是店里就住下了,难得几次住回自己的家,两面宿傩抱着客房的被褥闯进了主卧,霸占了地板。
“你这是做什么?”
“打地铺。”
“次卧有床,别睡地上。”初相识的那些日子里让他打地铺已经是很过意不去了,怎么能在自家地盘还让人睡地上呢?
思考再三,伏黑惠退了一步,往床边缩了缩空出一个身位,“上来吧,一起睡。”
仅有一次的共眠便是他离开的那晚,借着酒劲和两面宿傩拥吻、交合。
枕头下放着一本硬壳书籍,看痕迹是翻看的次数多了,页脚有些卷曲,装订也松动了。这本书看着面熟,像是他从图书馆里借来让伏黑惠打发时间看的,以至于后来还书时缺了一本他还赔偿了书钱,原来是被带走了。
这本书他自己也没研读过,打开看了才发觉是西语的《百年孤独》,曾经选修过的语言毕业后已然忘却了大半。为伏黑惠借来的西语书不止这一本,像聂鲁达的爱情诗集之类的,只不过那个人兴趣不大。
“除了这本书你还带走了什么?”
无人回答,伏黑惠睡得沉稳,手指攥着他的睡衣衣角,见爱人如此可爱,两面宿傩也不忍了,撩开柔软的发在额角落了浅吻。

“伏黑惠,去床上睡!”
两分钟没找他搭话就撑着脸犯困,这人嗜睡的毛病真不是假的。被吵醒的伏黑惠揉着眉头,感叹两面宿傩明明是低音炮怎么也能发出这么尖锐的声音。
“你吵死了。”他把胳膊下压着的邀请函推到一边方便宿傩的阅读,“御三家在两周后有个聚会,你陪我去。”
两面宿傩没说话,疑惑着暴力团之间的聚会是什么样的,难不成是刀枪火并的械斗?
“别乱想,是要穿正装的场合。”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个……上次也是,都不考虑下就答应了我的条件,不怕我和你要整个禅院组?”
伏黑惠看了他两眼,低垂下了眼帘。仿佛叫着他“傻小子”的时光还没远走,但两面宿傩已经褪去了学生气,体格和容貌都是成熟男人的模样。
“你要禅院组做什么?享受随时可能会死的刺激?组长的平均年龄在50岁,都是些短命鬼。”
两面宿傩拉扯着那只正在写字的手,墨迹在纸上划出一道痕,语气坚定不可抗拒。
“我不许你做短命鬼。”
这组长让两面宿傩来当也不错,那个家伙看起来能活到100岁,可以拉高组长的平均阳寿,禅院组七代目如是想到。
两周过的飞快,转眼到了御三家聚会那日,禅院组从车到人清一色的黑。宿傩听他说过,黑色是最正统的颜色,只有低级的组员才会用其他颜色。
寒暄和假笑弥漫在宴会的每个角落,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宿傩看着只觉得替伏黑惠累,他脸都笑僵了。
意外来的突然。
狙击枪口对准自己头颅的时候,伏黑惠是意识到了的,硬要躲也不是躲不开,可是身后是两面宿傩,所以没有选择躲,尽可能的避开了致命伤。
一声枪响,血瞬间染红了雪白的衬衫,倒下的是两面宿傩并非自己,他被紧紧地护着。万幸的是子弹打穿的不是脑袋,只是胸腔,弹孔在不断冒着血,场面混乱,充斥着女性的尖叫。
伏黑惠压着出血孔,血将那双白玉似的手覆盖成了红色,急切的呼喊着爱人的名字,掩护着将人拖进了稍微安全的室内。两面宿傩此刻还有些意识,一个劲的想呼吸,像是肺漏了气怎么也喘不上来,颤抖着握上了胸前手。
“你不许做短命鬼……”
滚烫的泪挂在了长睫上,模糊了眼前的视线,也模糊了人影,仿佛宿傩真的从视野里被抹去了一般。性命垂危的时候还提这些虚幻的承诺,即便是伏黑惠做到了诺言里的全部,死去的人什么也感受不到,他不能让重要的人死。
御三家合力摆平了混乱,伏黑惠眼看着两面宿傩被送进了手术室,他却连在医院等待的机会都没有,被组员拥护着回到了事务所,从未如此厌恶过长辈们数落自己的嘴脸。
伏黑惠冷漠的看着他们,最希望他消失的正是这些人。禅院真希不忍看侄子落寞的模样,快步追了上去,可年轻组长的眼里跳动着极其危险的因素,冷漠如冰雪。
“查到谁下的手没有?”
“还用查吗?明眼人都看得出谁做的。”
御三家的聚会地点设计了多重保护,时间和内容对外保密。自从伏黑惠做了组长以后御三家的关系明显缓和了,聪明人不会选择在初期一枪打死交易伙伴,况且七代目死在那儿对另外两家来说都没有好处。
“查到点证据最好,免得说我冤了他们。”驻足,院子里依旧站着清一色的黑衣人,只是没有了那个会对他笑着的傻小子,“真希小姐,请准备甚一和扇的身后事,是时候送他们去见六代目了。”
对于这两位长辈他没有用敬语,而是直接称呼了名字,以此证明是真的动了杀心。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遥想那些人也没有刻意隐藏。
“抓着的那几个死了,尸体被连夜火化,以防被调查身上的耳洞刺青吧,你知道「炳」那群人最喜欢模仿谁了,实在无趣。”
伏黑惠并不惊讶,虽说他那个堂叔没什么脑子,好歹也知道毁尸灭迹的必要性。
“他人呢?”
“出国了,七代目没被暗杀成功想必他心情也不好吧?不过国外更好动手了,要做掉他吗?”
“真希小姐看着办,不死就暂且关在外面。”
古老的木钟准点报了时,伏黑惠起身准备出门,几日疲惫的压着他尽显倦态,“对了,医院那边怎么说?”
“肺落下后遗症,你不去看看他?”自从那天送去医院后伏黑惠就没去探过病,一改往日对宿傩的重视,只当他是普通下属那般关心。
医院里那位还没苏醒,醒了以后可有的闹腾了,一个两个都不是省心的家伙。
伏黑惠沉默了,低垂着眼帘像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轻轻地说到:“不去了,等他康复就送他回北海道。跟着我们这样的人只会不幸,我舍不得他死。”
舍不得他死难道舍得一辈子不见面?禅院真希想这么问问他,看了他落寞的表情后吞回了肚子。
和堂姑联合对血亲长辈下手也不是第一次了,率先做掉了禅院扇,那家伙只看得到自己,无论是子女还是兄弟在他眼里都是垫脚石,怕死的家伙总是跟着许多的保镖,禅院真希拦了大半人在门口。
他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亲女儿,十分不屑的诋毁她。“当初你和真依不愿去服侍嫡子,原来是爬上了堂侄的床啊。也罢,坐稳了你的位置,将来为我所用。”
司空见惯的侮辱,她冷笑一声,咬着字蹦出了反击的话语,障子门推拉的声音吵闹,盖过了她的声音。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命当上组长啊,父亲大人。”
长风衣遮住了后腰的枪,从禅院扇到来她就握紧了扳机,加了消音的枪声上在更深露重的夜里并不起眼,鲜血迸溅而出,痛苦的叫声连绵,室内的伏黑惠嗅着茶香,丝毫不受影响。
“叔祖父,今年的新茶不合胃口?”
“你真敢对我动手?”
身后的随从枪口对准了彼此,一滴冷汗从额角渗出,禅院扇低估了这个看着唯唯诺诺的小辈,竟然是这么堂而皇之的谋杀,比禅院直哉更直接的方式。
“为何不敢?”
惯用枪被他搁置在桌边,收敛不住的杀意。伏黑惠很少亲自动手,听闻他的速度极快,眨眼间一颗子弹射穿了两名保镖的眉心,枪口指向了表情不佳的长辈,一枪打残他抬枪的手,一枪腿限制的他的行动。
“两位长辈和直哉先生在背后的手段我可以不计较,但牵扯到我的底线就是叔祖父的不对了。”
“……直哉说的没错,你果然和那个乡下小子关系不单纯!”
疼痛使他衰老的脸皱在了一起,血从破裂的皮肤中争相涌出,同样都是枪伤流血,他会为两面宿傩落泪,而血亲中枪,他只是看着,无所触动。
和两面宿傩的关系也不是他们该议论的。
“你的命不该由我终结。”
话落音,禅院真希拉开了门,在短裙上擦了擦手上的血污,“难缠的要命,啧……惠你怎么还没搞定他?啊我知道了,等我来告别吗?我和这家伙没话说,赶紧解决了。”
“你们两个兔崽子竟敢——!”
她踩着高跟鞋走到生父的身边,将枪口抵在男人的唇边,诉说着临别的感慨:“无论是你,甚一、直毘人或是直哉,禅院家的男人都非常让人讨厌,尤其这张嘴。”
“拜拜,父亲大人。”
枪口捅进嘴,柔软的舌头和冰凉的枪管形成鲜明的温差,子弹穿透,禅院扇命陨当场。
禅院真希捡起散落在一旁的外套擦干净了配枪上沾的唾液,取了只干净的茶杯倒着新茶,“惠,下次不用等我,直接做掉就行,我和这人没什么好道别的。”
“没有下次了。”
“甚一呢?”
伏黑惠低头看了眼手表,到了该休息的点,困倦已经开始干扰着思绪了。
“大概明天就会被发现猝死家中了,甚一伯父的心脏一直不好。”
即使人已经凉透了,手下人还是装模装样的叫了救护车,伏黑惠借口繁忙,露了一面便匆匆离开了,丧事都交给手下,体面的送了最后一程。至于他那个爱搞事的堂叔被困在国外没法脱身,暂时落了个清净,跟从在这三人身后的组员全部抹杀。

禅院真希受了嘱咐来探病,可惜是臭脸对臭脸,说不出两边谁更嚣张,一束粉嫩的康乃馨竖在两人中间。
“怎么又是你,伏黑惠呢?”
“惠不想来见你,让你赶紧好起来回北海道铲雪,别出现在他面前了。”
话说的重,但两面宿傩没放在心上,他靠着支起的病床叹了口气,“这么久了还在生气?”
“他没生气。”禅院真希也不清楚她侄子到底是生气还是别的,总之那个人会有自己的考量,“今天也是我最后一次来,很快你就能出院。还有你在北海道的一切食宿禅院组都打点好了,惠说让你早点忘了他。”
“那你告诉伏黑惠,我忘不了他。”
到了可以出院的时候他也没离去,时不时的说伤口很痛,又检查不出个所以然来,领头下了命令务必把他治的完全康复才行,只得搁置了出院的准备。
从重症监护室移到普通病房的日子里伏黑惠一次也没来过,门口的小弟倒是一批一批的更换,养病比坐牢还没自由,闲来无聊的时候他也会向看门的小弟打听打听禅院组的情况。
“出大事儿了,宿傩先生,扇先生和甚一先生接连去世,禅院组已经没有能制衡七代目的老家伙在了,不愧是历代中最年轻首领。”
组里的事搞定了伏黑惠也该来见他了才是,这会儿又不知在钻什么牛角尖,迟迟不现身,他趁着小弟打盹的时候去事务所找过人,被告知的是人不在,白跑了一趟,电话也是一直打不通的状态。
耳鬓厮磨的那个小家也落了一层灰,有些日子没人居住了,那个人又像三年前那样骤然消失,怎么也见不到了。
乌云阴了好几日,碰巧在两面宿傩又吃了闭门羹的时候下了暴雨,反正去哪儿都是被淋湿,索性坐在事务所的不远处等人,他不信伏黑惠不露面。
说起这个他更生气了,伏黑惠下了命令不让他进去,一向对他恭敬的小弟也势力起来,仿佛不认识他似的,明明半个月前还在帮他跑腿。
大约守了三日才见到魂牵梦萦的人,不顾阻拦冲到他的面前却无法近身,伏黑惠主动躲开了他的触碰。熟悉的声线也冷了几分,“你怎么还没回去?”
“我有话和你说。”
在围观之中说着暧昧的话总归不好,他示意手下把两面宿傩带走,强行让他离开,谁知还没挣扎两下就没了知觉,枪伤没好全就跑出去淋雨,伤口发炎引发了高热,和札幌的那个冬天换了立场,伏黑惠成了照顾人的那一个。
手背扎着针,看着药水一滴一滴的流入血管人却没有苏醒的意思,这样安静的环境最是容易犯困,可伏黑惠没有一丝想睡的感觉。手握住了食指,过热的体温传递到了手心。
这一次的意外落下了后遗症,指不定以后呼吸都会疼痛,如果没能重遇就不会无端遭殃。在伏黑惠的眼里,两面宿傩的命比情来的重要,所以他才会咽下这份强烈的爱以保全爱人的性命。
他被迫接受了一个事实,正因为身份特别,重视谁就会导致那个人的不幸,这是不可避免的悲剧,越是热爱就越要远离。
无论谁死在对方面前都是一种折磨。
两面宿傩反握住他的手,小一号尺寸被攥在手里,油然而生的一股安心笼罩在侧。
“禅院组七代目违背诺言,你说该怎么补偿我?”
他抓得紧,想抽也抽不出,伏黑惠直言到:“我不记得答应过你什么,松手。”
“说谎。”
也不算说谎,毕竟当时伏黑惠没听要求就一口答应下来了,口头的承诺他要反悔也只能自己认了。宿傩继续试探:“七代目贵人多忘事,我不介意复述一次,你答应我永生永世不会在我眼前消失。”
“少用无理的要求蒙骗我。宿傩。”
“别做什么七代目了,和我回札幌扫雪。”两面宿傩直接打断了他,那些大道理属实没有听的必要。他理解伏黑惠,但不能赞同为了保护而远离的行为。
伏黑惠扯了个苦笑。这个说法好像是在立flga似的,干完这一票就回老家结婚。

最后还是两面宿傩一个人回了札幌,伏黑惠给他置办的宅子够豪华的,不输给东京的私人宅邸,对于独居的他来说显得太空旷了。
临走前伏黑惠说一切尘埃落定就回来铲雪吃烤肉,此时的宿傩也不信什么承诺了,毁约也是一瞬间的事,他想来就回来,不想来谁也找不到他。
即使他讨厌这种被动也只能接受,谁让他是真交了心喜欢上那个人了呢……
令和四年的冬季,伏黑惠依约敲响了两面宿傩的家门,门口放着一口空荡荡的花盆,内里盛满了白雪。
雪天路滑,他差点一头磕在花盆上。
主人似乎是不在家,门铃响了几声也没有应答,伏黑惠也不怕寒潮侵体,扫开白雪席地而坐,大衣和裤脚落在雪地,缓缓濡湿。困意和寒气在身体里打着架,一双温厚的手将他揽入怀中。
“我走失的黑猫终于找到家了啊。”
室内温度犹如初春,很快驱赶了周身的潮湿和严寒,两面宿傩倒了杯热咖啡给他,顺便递了一袋黄糖,“七代目做腻了?”
不喜甜的伏黑惠抿了口苦咖啡,诉说着自己捏造出来的事实:“七代目出海溺水身亡,现在是八代目在当家。”
“除了你还有谁能胜任……啊,是她吧?”顾着思考忘了手上撕包装的动作,手一滑整袋的黄糖都倒了进去,甜度有些超过预想。
禅院家的历史还是由禅院人继承更好,他姓伏黑,终究不属于那个地方。
“宿傩,明天就是冬至了。”
“我知道,是你30岁生日。”

白昼最短,思念最长。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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