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β-3
实验项目：D组药剂
    用药物手段在某一方向上干涉并控制人类对外界的认知，不仅是一个有趣的挑战，也是能够被迅速应用到战场上带来实质效益的技术。
    鉴于其作用效果的特殊性，为了实验数据的准确，不调用实验体。
    逐渐增加剂量，将药物用于自身，记录感受。


    一、实验目的：确定D-21号药剂在不同量下对人类认知的影响程度。
    二、实验地点及设备：2号实验室。一切如常，无额外配置。
    三、实验内容及数据：
               用事先稀释过的D-21浓缩药剂，进行配制。
               浓度 5%，服下，强烈的眩晕感。间隔半个小时进行一次检查，指标恢复正常，增加药量继续实验。
               浓度 8%，服下，强烈的眩晕感，伴有燥热，有些头疼，眼前的一切都像蒙上了一层黑布。间隔半个小时进行一次检查，指标异常。第二次检查，指标恢复正常，但仍有明显的燥热感。暂停实验。

               约十二个小时后燥热感完全消失，返回2号实验室继续进行实验。
               浓度12%，服下，昏厥约五分钟，醒后无眩晕感，有强烈的燥热感，身体有些——


        潘塔罗涅在助手的指引下带着文件进入了二号实验室。多托雷呢？他的心里诞生了这个疑问，往里走没多久，就看见多托雷正瘫坐在地上。多托雷倚着桌腿，在听到有人的动静声后，半合着的眼缓缓眯起，盯得潘塔罗涅有些发毛。

         “多托雷？”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句，没有得到回应，沉默许久后他几步走上前，将散落了一地的纸张捡起，扫了眼上面的字，心下了然，又深色古怪地看了眼意识似乎已经脱离了身体的多托雷。

        几番考量后，他把多托雷从地上捞了起来，丢到了实验室的沙发上。然后潘塔罗涅把文件随手扔在实验桌前，自己坐到了椅子上，细细阅读多托雷的实验的资料与报告。还未来得及感慨什么，就听见了多托雷在叫他。

        潘塔罗涅抬起头，看到躺在对面沙发上表情有些无语仰视天花板的多托雷，笑着将双手交叠垫住下巴回应道:“怎么了？”

        “帮我记录实验报告，以及给我倒杯水。要凉的。”

        “怎么记？”

        “编号β–3，接着我没写完的部分，记:身体乏力，难以控制。剧烈头痛。”

        不同于最开始的规整清晰，笔尖应声在报告上留下了有些飘逸的字，在各项指标都恢复正常后，多托雷认为这字体是潘塔罗涅故意的。

      “控制认知……可是看起来效果和一般的迷药没什么区别。看来这一组失败了，前辈。”潘塔罗涅拧上实验室的水龙头，正要将这杯凉水递给多托雷，却被他打断了:

        “泼到我脸上。”他依旧一动不动保持着那个姿势，躺着，仰望天花板，眼神中带着些许颓丧，像潘塔罗涅在蒙德见到过的一种将鱼插在派中头冲着天的食物。

        “啊？这，这可不太好吧。”他嘴上这么说，但不用去看，多托雷都知道潘塔罗涅看到自己这个状态，肯定笑得比平时还要开心。

        “你今天废话有点多。”

        下一秒，潘塔罗涅笑意盈盈地出现在多托雷的视线里，细细观察着多托雷的表情和状态，几缕头发垂下落到了多托雷的脸上。多托雷闭了闭眼，有些不耐烦地又把面具盖脸上，刚想要说些什么，再睁开眼透过面具与发丝的空隙看到潘塔罗涅的脸时，却又愣住没出声。

        迟钝的大脑艰难地运作了一会儿处理信息后，他才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现在似乎对潘塔罗涅产生了一种同事间不该有的冲动想法。

        “停，潘塔罗涅，实验报告接着写:有作用在精神上的催情效果，对肉体没有额外的影响。”

        这次轮到被使唤来使唤去的银行家愣住，他站直了重新分析这句话中的信息，如多托雷所料，他没有忍住，笑出了一声。又连忙忍住。

        女皇在上，他真的很想放声大笑，但又怕这位年长他不知道几百岁的好前辈找他事后算账。

        而多托雷则是有认真思考过，需不需要为潘塔罗涅科普性冲动作用在同性上这样的事，在自然中其实并不稀奇。但仅仅一秒他就放弃了，因为潘塔罗涅的目的只有一个:乐！

        “水。”多托雷提醒的语气中带了些许的怒意，潘塔罗涅察觉到这细微变化后干咳两声整理了下神色。但其实多托雷的怒意并不是来自潘塔罗涅对自己的嘲笑，他们在平日里已经互相笑惯了。上次富人面对公子寄来的活动经费在办公室陷入沉默时，在场的博士笑到富人大手一挥没有批下他的实验报销单。虽然最后还是向女皇打小报告请求上司支援解决了。

        要说的话应该就是一种濒临失控，事情没有按照预料范围内发展的烦躁感，让他对自己的实验成果以及他自己感到生气了。这药可没法应用到战场上，也就是比某些地摊上的黑药的损害更少，效果更强一点。可是谁会在战场上给敌人下催情药物？

        完全脱离预期目标……下次应该换一种致幻类的须弥蘑菇重新调配测试。

        “嗯？”多托雷刚戴上的面具被潘塔罗涅摘下。

        潘塔罗涅斟酌了下用词重新确认了一遍:“把这杯水倒在你脸上？”

        多托雷稍微抬了抬下巴闭上眼睛:“倒。”

        冷冽的水随即打湿了多托雷的脸庞与衣襟，遗憾的是，这并没有带给他一点点清醒。只是这样一点小事，居然让他感到烦躁得不行。虽然力气还没有恢复但——想打人。他调整呼吸，眨眨眼，艰难地伸手抹了把脸。

        为了第九席的生命安全着想，是不是该考虑下让潘塔罗涅把束缚装置拿来。

        “接着记:易怒。”

        没有动静，多托雷疑惑地稍微转过头去看旁边的潘塔罗涅。

        潘塔罗涅看见水珠顺着多托雷的脸庞沿着脖颈、喉结，滑入领口。自上而下的视角还能通过已经被水打湿的，贴在身上的白衬衫窥见更多，比如说锁骨，再比如潘塔罗涅之前一直不知道有什么用的绑带。

        没用，但这么看，好像是挺好看的。话说多托雷身上这么多带子到底有什么用……用来放试管？

        之前怎么没注意到过，这么看起来腰好细……嗯……身材挺好，细看一下的话，长得是挺好看……

        ……等等？我刚刚在想什么？

        大脑当机的潘塔罗涅在多托雷的呼唤下回过神来，看着他，又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地问道:“D–21号药剂，会挥发到空气中吗？”

        多托雷首先用关怀的眼神扫视了一遍潘塔罗涅。

        哦，喝了药的还没怎么地呢，没喝药的先有反应了。

        沉默是今晚的二号实验室。

        多托雷摇了摇头，或许意思是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没有挥发性，让潘塔罗涅自己去阅读理解。现在，轮到他乐了。他对璃月那边的文化和传统思想有些了解，他大概能猜到璃月出身的潘塔罗涅，现在正经历一场头脑风暴。

        “九席，你还是太年轻了，眼界有待开拓。听我说，性冲动作用在同性上这样的事，在自然中真的并不稀奇，还挺常见。”

        “用不着这么震撼，乐观点，至少你是对同类，而不是对一只嗯一……一朵蘑菇？”

        多托雷此时将这句话说出，带了些安慰性质，又掩不住笑意。潘塔罗涅似乎完全没有听进去，整个人还在凌乱，僵直地立在原地目视正前方。

        可以搬到北国银行门口立着当雕像。

        博士觉得，很有意思，第一次见他这样。或许药物作祟，他对眼前这位可怜的传统璃月人，起了点玩心。

        他试着动了动，对身体的掌控权似乎在逐渐回归。有些费力，但他终于是从沙发上坐起来了。

        “潘塔罗涅，过来。”

        潘塔罗涅犹豫了一下，还是神色恍惚地走过去了。站在多托雷面前。

        多托雷握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拽，潘塔罗涅始料不及地一个踉跄，不由得往前倒向沙发，伸出手试图扶住沙发防止就这么摔倒，然后又被多托雷拉住。

        潘塔罗涅的大脑还没转过来，就先觉得嘴上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他睁大眼。

        他，和，一个，活了很久的，老怪物，还是男的。

        就这么，亲上了。



        助手将昨日二号实验室内被「富人」误带离的报告取回。

        多托雷翻开报告的最后一页。

        几行属于潘塔罗涅的凌乱的璃月字，有点难以辨认:

    四、实验结果：失败，完全是一场事故。谁会在战场上投放这个？
    五、分析：拿璃月词汇来形容，多托雷在药物影响下会变得像傻逼。

        “傻逼”一词，字典上给出的解释是笨蛋，但多托雷的直觉认为这个笔画这么多的璃月词语的辱骂程度肯定没那么低级。

        总之昨日因实验事故身心遭受到震撼的银行家，肯定是在大骂他。

        他想了想，在经费不予报销批准的文件上签完字后，又在下面写了一句话，一笔一划工整地将“傻逼”这个璃月词语抄上。



        潘塔罗涅接过助手送回的文件，神色复杂地将它打开了。

        末尾除了博士的签名，还有一句至冬语:你难道觉得我看不懂璃月语？

        下一行是他非常熟悉的方方正正的璃月文字:

        “傻逼”

        不知道博士出于什么心态，在旁边还画了个笑脸。